第316章 悍然（下）

　　整個洪家很迅速的調動起來，不畏強敵、誓死壹戰的傳統，是洪勝日創立洪家之初就定立下來的。這麽多年來，洪家老人帶新人，這個觀念深深地植入了每壹個洪家人的心底。
　　之前的半夜，所有的洪家武者都覺得憋屈，可是老爺不在，少爺們沒有命令，於是他們只能隱忍著，透過墻頭參差的磚塊，透過門縫，看到外面那些耀武揚威的皇城禁衛軍恨得牙根癢癢。
　　現在，禹少爺終於又命令下來了，不管對手是誰，洪家從來不懼壹戰！
　　每壹名武者都覺得血液開始沸騰，武氣之中深藏的武者尊嚴覺醒，催動著他們，邁出堅定的步伐，朝著洪府四扇大門聚攏。
　　很快，在四扇大門後面，各自有百名武者列陣待發。但是比起外面的數千皇城禁衛軍，他們在人數上顯得那麽單薄。可是武者每壹人，都氣勢高昂，仿佛他們即將要面臨的，不是壹場以寡敵眾，幾乎必敗的戰鬥，而是要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徹底將敵人從身體到意誌上完全擊垮的戰鬥！
　　洪禹大步來到了正門口，他的身後左右跟著洪申和洪寅。在後面，則是整個荒獸騎兵團。正門後面聚集的武者最多，已經達到了壹百五十人。看到禹少爺來了，大家自動朝兩邊讓開，洪禹目光掃過眾人，能夠感覺到每個人身上那種昂揚的鬥誌，而且每個人眼中，都是激動萬分的神色。
　　洪禹詫異了。
　　他沒有想到，面對數千皇城禁衛軍，洪家的家將們居然能有如此的氣質。在上壹世，被無數文藝影視作品歌頌過的慷慨赴死，能有壹位已經是難得，而洪家，有壹大群！
　　洪禹心中陡然升起了壹股無限的驕傲：有妳們在，洪家怎麽可能會敗落！
　　他擡首望天，無聲笑得笑了。老天虧待了洪家，第二代各個天才，卻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唯壹壹個父親還徹底頹廢！
　　老天爺厚待了洪家，因為洪家每壹個人，未必都是天才，卻全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他笑罷，猛的壹拳揮出，壹股暗金色的武氣呼嘯而出，狂風大作，沖過了數十丈的距離，轟然壹聲將正門沖開，這壹聲大響，將外面的皇城禁衛軍也嚇了壹跳，堵在正門口的數百皇城禁衛軍，下意識的後撤了幾步。
　　洪府門外這條巷子，智能通到洪府門口。整個巷子絕不會有第二家於四大天柱洪家分享。現在這條巷子之中，擠滿了皇城禁衛軍，足有兩千多人！
　　前面的人後退，後面的人猝不及防，壹下子就亂了套，跌到了壹片，顯得狼狽無比。
　　而就在這個時候，洪禹昂然而出，這壹次，他沒有利誘、沒有挑唆，而是堂堂正正調動了太古魔象圖騰的氣勢。
　　遠古神獸的氣勢加身，而今日的洪禹，比昨夜更加強悍。昨夜只是霸道，今日他的身上，卻凝聚著壹股王道之氣！
　　他走出門來，站在青石臺階上，皇城禁衛軍最前面的幾名將領，恍惚之間竟然生出了壹種掉頭就跑，不敢與他直面相對的沖動。
　　洪申和洪寅站在洪禹身後，相互看了壹眼，盡是感慨。少爺的進步實在是太快了，此時比起昨夜，禹少爺的力量已經有了壹個質的飛躍，只怕已經達到了六品真淬後期了。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夠突破五品元定，顯化武道圖騰！
　　更後面，荒獸奇兵魚貫而出，看似緩慢，卻以最短的時間，以洪禹為中心，列開了壹道弧形戰陣。
　　洪禹望向那幾名皇城禁衛軍的將領，大手壹伸：“拿來！”
　　幾名將領壹楞：“什麽？”
　　“陛下手諭！皇城禁衛軍乃是拱衛陛下皇城的力量，每壹次調動，都必須有陛下的旨意，妳們出現在勛貴區，難道沒有陛下的聖旨？”
　　幾名將領傻眼，洪禹說的沒錯，無論在哪壹個王朝，像皇城禁衛軍這樣的力量，調動都需要皇帝陛下親自下令。
　　只不過百裏盛世隨時可以弄到聖旨，這個規定對於皇城禁衛軍來說，形同虛設。
　　可是洪禹今天卻偏偏抓住了這個漏洞——關於大夏的各種規章制度、刑律法規，洪禹全都印在了腦子裏。
　　家族藏書樓中都有這些藏書，洪禹除了“壹目了然”之外，還有“過目不忘”的技能，順帶看了壹遍，就全都記下來了。
　　看到幾名將領呆若木雞，洪禹壹個冷笑：“怎麽，沒有？那就對不起了！”
　　他大手壹揮：“沒有聖旨、擅自調動皇城禁衛軍，形同叛亂！給我殺——”
　　轟轟轟——
　　數道恐怖的氣勢沖天而起，三品荒獸率先降臨，雷天獬朝天壹聲怒吼，無窮驚雷紛紛落下，皇城禁衛軍兩千人擠在這樣狹窄的小巷裏，密密麻麻的戰士，對於洪府的確是壹個巨大的壓力，可是現在，雷天獬根本不用瞄準，壹道驚雷天降，就能輕松將數十名士兵炸成了焦炭！
　　大地夔牛哞吼連連，壹道道大地裂縫出現，每壹道裂縫都能夠吞噬數十名士兵，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之口！
　　天空中，四頭變異鬼母雪雕帶領著六頭鬼母雪雕，肆意的宣泄著自己的力量，皇城禁衛軍的弓弩，對它們根本不能構成傷害。
　　戰鬥壹起，皇城禁衛軍就成了被屠殺的對象！
　　而整個勛貴區，全都震驚了。
　　洪家竟然真的敢動手！那可是皇城禁衛軍，這裏可是武都！在這裏打殺了皇帝陛下的軍隊，洪禹瘋了嗎！
　　兩千多皇城禁衛軍被荒獸騎兵團攆著不斷後撤，前方的人壓過來，後面的人還沒有退出去，這條小巷頓時成了壹片修羅殺場！
　　原本皇城禁衛軍包圍了洪府，耀武揚威了半個晚上，雖然沒有真的沖進洪府，但是也人人趾高氣揚，覺得算是幫瘋魔公子找回來壹點面子。可是誰承想，洪禹壹覺醒過來，形勢立刻大變。
　　皇城禁衛軍絕對是精銳部隊，或許比不上武烈精營，但是如果在戰場上，不論遇到任何敵人，都會悍然壹戰。但是今天，他們面對的是荒獸騎兵團！壹邊還有壹位二品開神壹位三品顯聖放出自己的氣勢壓制。
　　那些將領，根本不可能阻止起有效的抵抗。更何況在荒獸騎兵面前，哪怕是有效的抵抗，真正的效果也非常可憐。
　　這場戰鬥從壹開始，百戰之師皇城禁衛軍就毫無抵抗的潰敗了。
　　有些聰明的直接爬上了兩側的圍墻，想要翻墻逃生，可是天空中無數驚雷落下，墻頭的士兵頓時化作了壹片片飛灰。
　　鬼母雪雕更是壹種心理陰暗的荒獸，它們在上空盤旋著，專門等著那些士兵爬上了墻頭，躲開了驚雷，以為逃出生天，欣喜若狂的壹躍而下的時候，忽然落下去，將士兵壹把抓死。
　　如果是武都程中壹般的區域，兩千多強悍的士卒擠在這麽狹窄的巷道裏，早就用蠻力將兩側的院墻擠垮了。可是這裏是勛貴區，幾乎每壹家的圍墻，都用陣法加固過。
　　即便是皇城禁衛軍，也別想依靠蠻力轟垮他們。
　　整條小巷內，慘叫聲連成了壹片，士卒們壹個接壹個的倒下。
　　洪禹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只是面色淡然的站在青石臺階上，看著下面的殺戮。壹條條生命在荒獸騎兵團的鐵蹄下葬送，他的膻中穴之中，沙彌法相雙手合十，低著頭，頭頂上壹圈佛光朦朧而溫暖，雙唇微動，浩大平和的佛音化為金色的光砂在他的體內流淌。
　　洪禹明白，對於佛門來說，這種殺戮絕對是壹場罪孽。可是洪禹卻心如磐石。哪怕他現在很大壹部分能力，都來自於沙彌法相，甚至還有威能更大的大日如來法尊等待發掘。
　　洪家沒有退路。
　　自從堪稱大夏開國以來最英明的君王武宗皇帝決定，要鏟除洪家的那壹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這必定是壹條充滿了血與火的道路，洪家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壹路碾壓過去。不管阻攔在自己面前的是什麽敵人。擊敗、碾碎、越過，沒有別的選擇。
　　他心如萬年寒鐵，凍住了怯懦、憐憫、不忍各種情緒。如果洪家只能在壹場罪孽之中完成救贖，那就讓我來承受這些罪孽。
　　洪禹不再去看戰場，默默觀想著心中的大日如來法尊：“如有懲罰，請都加諸於我身上吧，我已經死過壹次的人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祈禱完畢，眉心印堂穴之中，大日如來法尊巋然不動，在那壹片永恒虛無壹般的空間之中，仍舊散發著浩瀚的金光，緩緩旋轉。
　　但僅僅是片刻，大日如來法尊就爆發出了更加強烈的光芒，在那壹瞬間，洪禹內視觀想的視野之中，壹片璀璨，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在洪禹的感知之中，大約過了壹炷香的時間，這種暫時的“失明”終於慢慢散去，洪禹再去“看”，那壹片虛無空間之中，大日如來法尊僅僅變化了壹個手印。
　　他細細感悟，卻發現似乎有壹種神秘的力量，纏繞在了自己的靈魂之上。
　　他明白，這是業力。佛法有窮、業力無邊！
　　可是洪禹不後悔，反而心中很踏實。如果所有的業報都落在自己身上，那麽爺爺、大哥和小妹他們就不會厄運纏身了。
　　他微微壹笑，再次看向了戰場，才發現原來剛才的感知出現了嚴重的偏差，現實世界之中，不過是彈指壹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