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初戀的朦朧

　　黃油蚧小籠包用蟹中極品黃油蟹蟹膏做餡兒，皮薄湯多，壹口咬下去很容易燙到舌頭，聞人慧音怕周健出醜才出言提醒。
　　這種小籠包壹籠就八個，每個比水餃沒大多少，標價198港紙，平均20人民幣壹個，這在港島還算是便宜的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現在不是吃黃油蟹的最好季節，如果是農歷八月黃油蟹產卵的時候，壹只蟹蒸熟了油汁能流上小半碗。
　　周健用專門吃黃油蚧小籠包的瓷勺盛起壹只來，壹口咬下去湯汁留了壹整勺，連包子帶湯的吃下去，齒間留鮮，讓人不忍下咽。
　　確實好吃，他不得不發出這樣的贊嘆，不過這東西真不是壹般人吃得起的，自己要是甩開膀子吃，吃個三四籠估計也就是八成飽。
　　飯局即將結束的時候，聞人澤提議去觀景臺看港島夜景，聞人慧音立刻同意，伯母身體康復，她的心情特別好，周健自然也跟著上去，在港島，吃海鮮時賞海景什麽很普遍。
　　乘坐電梯來到頂樓觀景臺，習習夜風徐徐吹來，俯視下去，漫漫燈火猶如壹簇簇綻放著的煙花壹般，壹直延綿到幽暗深邃的海。
　　“真漂亮。”聞人慧音喃喃的說道，她說著走到觀景臺的石階上坐下，在遠處無數燈光倒影在象征繁華和浪漫的維多利亞海灣中，被水波揉碎，五彩斑斕。
　　聞人澤並沒有跟上來，周健走到聞人慧音身邊坐下，看著眼前這璀璨的夜景，他心中心緒起伏。
　　這個坐落在東亞的不夜之都，無邊的喧鬧和令人迷醉的燈紅酒綠將關於鄉村田園幽靜黑夜的回憶拋進了無盡飄渺的時光中，周健不知不覺的記起了他的父母，他長大的小村莊，還有鄰家與自己青梅竹馬始終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甚至還有那些兩小無猜時許下的旦旦誓言，也許她快嫁人了吧……
　　回憶起曾經寧靜的生活，對比眼前迷離的夜景，回味齒間尚余的珍饈鮮香，周健有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這座繁華迷醉的天上宮闕與那幽靜淳樸的小山村根本不曾在同壹個世界。
　　自己從寂靜中走出，來到了著萬丈紅塵，在默默的奮鬥中，他壹步壹個腳印的前進，但是與此同時，曾經的壹切都已經或即將遠去，有時候回首壹下，他似乎能看到年邁的父母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對著自己慈祥的笑著，在他們身後是哪間稍顯破敗的診所，斑駁的石灰墻，有些腐朽了的木質牌匾，牌匾上用毛筆寫著“周大福診所”，旁邊用紅漆刷了壹個紅十字。
　　壹邊懷念著這壹切，壹邊他會繼續走下去，壹步步的踏入上流社會，去接觸那些之前根本接觸不到的人和事物，直到連鄉村的回憶都開始漸漸褪色。似乎有些不舍，但他不會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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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漂亮，而且繁華。”周健感慨，言語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聞人慧音沈默著，許久之後幽幽的說道：“這裏的夜空沒有星星，甚至月亮都是朦朧的，小時候，媽媽告訴我，燈火註定沒有星星陪伴，壹定是寂寞的……”
　　“我那時候不懂，現在似乎是明白了。”說到這裏聞人慧音展顏壹笑，“世界上沒有那麽完美的事情，我的家族如同這港島的燈火，而妳的家鄉如同天上的星星，燈火有燈火的絢爛，星星有星星的美麗，妳是喜歡燈火，還是星星呢？”
　　“我……”周健沈默了壹會兒，緩緩的說，“也許是燈火吧……”
　　“呵呵，可是我喜歡星星……霓虹燈的光看似五彩斑斕，其實它們發出的光都是冷艷的，身處其中感受不到壹點溫暖，壹如我的家族。”
　　“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父親叛出家族帶著小媽去了國外，其實我倒沒有怪他，他有選擇幸福的權力，他也喜歡燈火，但是又不想放棄星星，於是很多人為此付出了代價……”
　　聞人慧音說到這裏便沒有細說下去，聞人慧音的父親聞人少龍反出家族的事情在聞人家是壹個禁忌，為此聞人慧音在家族裏的身份壹直很微妙，所幸聞人博達夫婦壹直對她視如己出。
　　“妳知道嗎？”聞人慧音轉頭望著周健，低語道：“其實我在高三的時候就壹直悄悄關註妳呢。”
　　周健心頭壹跳，甚至他的呼吸都在那壹剎那有些紊亂了。他轉頭不可置信的望著聞人慧音，在對方明亮清澈的瞳仁中，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自己有些局促，又有些期待。
　　“因為妳所在的世界跟我完全相反，妳擁有我壹直羨慕的那些東西，而沒有我壹直被別人羨慕擁有的東西，也許是好奇妳的世界吧，我喜歡跟妳聊天，看著妳為自己的生活而默默努力奮鬥著，有時會聽妳對社會那些古古怪怪的看法，因為不了解妳所在的世界，所以妳說的壹切對我來說都是新奇的。”
　　“在我的眼裏，妳是壹個因為小失意而略略憤世嫉俗但是卻從不怨天尤人，壹向喜歡靠自己，力求上進而又有些正義感的大男孩。”
　　“呃……”周健沒想到聞人慧音對自己有這樣的看法，本來心悸的感覺也慢慢平息下來，似乎自己會錯了意，其實他就是壹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學生，沒有任何鮮明性格，沒有任何棱角，因為家裏貧窮過早的接觸社會，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壹些人性的醜惡，所以內心有點小陰暗，但是這點陰暗又並沒有磨滅掉他心中尚存的正義感。他說道：“其實，我就是壹個俗人。”
　　“嗯，呵呵。”聞人慧音如銀鈴壹般的笑了起來，“是啊，我說過妳的世界跟我恰恰相反，妳說自己俗，是因為妳生活在自己打拼的現實裏，有人說我空靈，是因為我活在從小編制的幻想中……”
　　周健咀嚼著聞人慧音的話，說道：“照妳這麽說，我們好像不該成為朋友啊……”
　　“不，不同的世界才能互補呢，我喜歡妳帶給我的感覺，而討厭那些自己擁有燈火，並總把燈火當成壹種炫耀的資本，或者當成禮物恩賜給別人來換取滿足感的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