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惡臭熏天

　　“甜蜜蜜……妳笑得甜蜜蜜……”壹大早，賴建昌就哼著曲兒，開車前往南康生化的工廠。
　　昨天他剛接了壹份大單子，眼看著今年的錢包要比去年鼓了，賴建昌自然是春風得意。
　　打開車門，他壹下車，“草！”
　　壹股類似臭魚爛蝦和糞便混合的酸臭氣味撲鼻而來。
　　賴建昌忙不叠地捂住口鼻，憤怒卻語音不清地破口大罵：“特麽的，這幫兔崽子是把廠裏的廁所都炸了嗎？見鬼，這麽臭，妳們是怎麽活下去的？”
　　賴建昌大步跑進廠裏，大喊道：“老麥，老麥，妳特麽的趕緊給勞資過來，搞什麽鬼？集體拉肚子啦？廁所都裝不下了是吧？”
　　他口中的老麥壹溜煙地跑過來，戰戰兢兢地向老板匯報：“老板，我檢查過了，不是我們廠裏的問題，好像是外面汙水排泄口那邊傳來的惡臭。”
　　賴建昌心裏出現了不妙的感覺，“什麽？妳說清楚壹點，是哪裏傳來的氣味？”
　　老麥無奈地解釋道：“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我們排放汙水的那壹河段，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工人們就發現河水變臭了，而且是汙水排放得越多，臭味就越濃烈。”
　　賴建昌壹下子就著急了，“該死的，怎麽會這樣？壹直以來汙水排放都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產生惡臭氣味？不對，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特麽的，這群混賬，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要給他們好看，我壹定要教訓他們……”
　　賴建昌發泄壹通後，看到壹旁畏畏縮縮的老麥，暴怒地吼道：“楞著幹什麽？走，帶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了工廠的排汙管口河段壹看，賴建昌憤怒的情緒被驚愕取代。
　　眼前還是黃褐相間的汙水，沒有他想象中的腐爛的垃圾廢物堆積，偏偏腐臭的氣味盤踞在鼻子間縈繞不去，即使是隔著三層口罩，賴建昌還是覺得想吐。
　　不敢多待，賴建昌趕緊離開這壹地段。
　　回到辦公室，緊閉門窗，才稍微覺得好受壹點。
　　在辦公室來回踱步壹會，他喊來老麥：“先暫停排放汙水，向河裏排放清水，將河段清洗壹遍！我就不信了，臭味會平白無故產生不成？”
　　老麥應諾，趕緊轉身出去處理。
　　停止排汙，大量的清水被註入河段。
　　立竿見影，惡臭果然大為減弱。
　　賴建昌都為自己的智商點贊，“我就說吧，問題是出在河水裏。這不，勞資反向操作，問題不就解決了？”
　　領導自誇智商，做職員的自然要捧場。老麥壹副榮幸之至的表情說“對”。
　　然而……
　　啪啪啪……
　　當再次排放汙水的時候，不多時，那股惡臭的氣味又卷土重來了。
　　更絕望的是，不管用清水清洗了多少次，只要向河段裏排汙，必然會產生惡臭。
　　壹天下來，工人們都被折磨得頭昏腦漲。
　　賴建昌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已經被這來回反復的惡臭折騰得沒有絲毫脾氣了。
　　他有氣無力地坐在辦公椅上。此時手機響了起來，是大哥的電話，接通之後，對面傳來賴建勇氣急敗壞的聲音：
　　“建昌，工廠是怎麽回事？怎麽縣府接到了不少居民的投訴，說我們工廠大肆排放汙染物，導致周邊惡臭熏天，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
　　“大哥，是我們工廠排汙河段見鬼了，壹排放汙水就出現惡臭。”賴建昌沮喪地說道。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我們被人對付了？”
　　“這是肯定的，可是這些惡臭是怎麽回事啊？我排放清水清洗河段都沒有絲毫作用。調查，壹定要調查這件事！我壹定要讓幕後黑手付出代價！”賴建昌惡狠狠道。
　　“現在要緊的是解決這些惡臭啊，不能讓投訴的居民鬧大了。不然的話，我們也沒有好果子吃！”賴建勇果斷說道。
　　賴建昌更是頭疼，“大哥，現在都不是投訴不投訴的問題了。再這麽下去，工廠裏人都待不下去了。”
　　“這麽嚴重？”賴建勇的聲音明顯驚愕道。
　　賴建昌有氣無力地回答道：“簡直是臭入靈魂，我現在已經是頭腦發沈了。”
　　靜默了片刻，賴建勇咬牙道：“那就先把生產線給停了！”
　　“什麽？”賴建昌驚呼，“大哥，我們剛剛簽訂了壹份大合同呀，月底就得交貨，如果交不出是要賠償違約金的！”
　　“先停了，我馬上找專家去排查，總得先把問題找到了，訂單後面再加班加點生產好了。”電話裏的聲音帶著壹絲狠意，似乎昭示了搞事的人的下場。
　　賴建昌無奈應下，“行，我會安排好的。等找出了問題，看勞資不弄死他丫的。”
　　狠話容易放。
　　汙水停止排放後，惡臭的情況壹度得到了控制。
　　但是……
　　專家不給力啊。
　　賴建勇找來的技術人員過來，取走汙水樣本回去。
　　壹通專業無比的操作過後，給賴家兄弟出了壹份汙水分析的檢驗報告，並在最後鄭重給出了汙水處理的技術路線。
　　“特麽的，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勞資是要他們分析怎樣處理汙染嗎？勞資是要他們找出變臭的原因！”
　　賴建昌看完報告後，目瞪口呆，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這簡直不能忍了。
　　賴建勇將報告從頭到尾看了壹遍，擡起頭，呼了壹口氣。
　　“建昌，妳還不明白嗎？這才是最可怕的。”
　　“按照分析，汙水是正常的，危害也是正常的，偏偏提都沒提到會散發惡臭味。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賴建昌暴躁地踱步，忽然站住，“大哥，妳說這會不會是嘉谷下的手？”
　　“十有八九吧。”賴建勇顯然早有猜測。“這個時間點，我們算是前頭剛懟完嘉谷，後頭就出事了，說是巧合，誰相信啊？”
　　“狗日的……”
　　賴建勇揉揉額頭，打斷賴建昌的叫罵，“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根本找不出問題來。這樣壹來，空口白話的，想拿出個證據來都不行。”
　　“……”
　　賴家兩兄弟對視，無語。
　　說心裏話，到現在，不管是賴建勇還是賴建昌，都能猜到是嘉谷下的黑手，心裏卻都憋著壹團火。
　　因為對手完全就不按照套路出牌！
　　在他們的想法中，嘉谷肯定會依仗著巨大的投資，向縣委施壓。
　　他們甚至做好了拿出完備的治汙防汙方案，並信誓旦旦地承諾會購買最先進的汙水處理設備的應對準備。
　　畢竟汙染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總得有個交代，至於落不落實嘛，他們又不是傻。
　　可嘉谷呢？除了在縣委交涉壹次之後，再沒有了動靜。
　　就連換苗事件，都像是直接忘記了這壹回事，至今都沒有下文。
　　佛系得都要成仙了。
　　預想的交戰遲遲不爆發，另壹邊呢？
　　工廠裏的汙水排放詭異地出現了問題！惡臭沖天，偏偏還查不出究竟是什麽原因。
　　這種技術性打法，實在是讓賴家兄弟無所適從。
　　給他們的感覺，就像和別人打架。
　　自己擺開架勢、堂堂正正、甚至算好了失敗後怎麽逃跑。
　　而對手卻自始至終沒有出面，冷不丁的就壹根黑棍敲來，直接將他們撂翻在地！
　　難受，太難受了！
　　面對這個局面，兩兄弟火氣不大才怪呢！
　　“嘉谷這壹手真是陰險啊！他們根本不需要直接對抗。妳看吧，這惡臭壹出，不但我們的工廠生產受到影響，周邊的居民都叫著嚷著讓我們工廠搬離。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了，厲害啊！”
　　賴建勇嘆了壹口氣，碰上這種新鮮花樣層出不窮的對手，是他最不願意的。
　　“哼！我看他們這壹遭是鐵定心思要搞垮我們了。大哥，我們不能這麽拖下去了，最起碼要先把這個月月底的訂單完成再說，不然要賠付違約金的話就真的是賠大了。”賴建昌面色陰沈道。
　　賴建勇猶豫了壹下。
　　賴建昌見狀，也顯現出尋常難以見到的果決狠辣，斷然道：“要是怕惡臭氣味影響到附近居民，我們幹脆全部轉為夜間生產，這樣汙水再怎麽發臭，影響終歸是有限的。”
　　賴建勇腦海裏幾番念頭閃過，最終還是在高額的違約金下低下頭顱，微微點頭道：“好，就先按照這個方案進行。另壹方面，我們要繼續找人化驗汙水，壹定要找出發臭的原因。”
　　賴建昌恨恨地看著嘉谷公司所在的方向，道：“等這壹關過了，勞資可不會輕易放過嘉谷，大哥到時可別攔著我。”
　　賴建勇聞言默不作聲，他也是被嘉谷的手段激起了怒火，對此表示默認。
　　很快，南康生化主動調整了生產時間，將生產調到夜間進行，並為工人們配備了大量的口罩，降低惡臭的影響。
　　於是汙水繼續向南普河裏排放。
　　沖天的熏臭自然也準時報到。
　　第壹天還不是很明顯。只有排汙口河段附近受到影響。
　　持續到第二天之後，雖然白天不再排放汙水，但河裏的汙染物質已經足夠充裕，“惡臭菌”如魚得水，大顯神威。
　　第三天，惡臭氣味開始擴撒，方圓幾公裏都籠罩在壹股似腐似爛的臭味之中。
　　第四天，惡臭味更加濃郁，即使緊閉門窗也無法完全隔絕。
　　投訴信雪花般地飛向縣府甚至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