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安心

　　顧明珠走到鄒林氏身邊：“姨母怎麽不多歇歇。”
　　鄒林氏笑容滿面：“我覺得這次大小姐給我調的方子很好用，早晨起來精神特別的好，很想出來走動走動，方才我繞著這園子走了壹圈，還不覺得累，就讓襄哥兒射箭給我看看。”
　　鄒林氏慈愛地看著不遠處的鄒襄，鄒襄壹箭射出去正中靶心。
　　“珠珠。”
　　鄒林氏壹向十分客氣，很少這樣親昵地叫顧明珠。
　　顧明珠應了壹聲。
　　鄒林氏道：“妳看襄哥兒怎麽樣？是不是比京中子弟也不差？”
　　顧明珠實話實說：“從前我病著很少出去宴席，見到的人也不多，不過我覺得鄒襄聰明又肯吃苦，將來必定錯不了的。”
　　鄒林氏連連點頭，想了片刻道：“那我就放心了，許多事隨他自己去吧！”
　　鄒林氏說完伸手拉住了顧明珠。
　　顧明珠只覺得鄒林氏手冰冷：“姨母怎麽不拿個暖爐。”
　　鄒林氏搖頭：“我覺得掌心燙得很，用不了那東西了，妳說也真是奇怪，病好些了就不怕冷了。”
　　顧明珠沒有強求鄒林氏，只要鄒林氏覺得舒服就好，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珠珠，姨母謝謝妳，”鄒林氏眼睛清亮，“我能解開心結，將清丫頭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都是因為妳的勸說，我能看得出來襄哥兒很高興，為她母親訴說了冤屈，也讓他輕松許多，如果我就這樣什麽也不提，咽氣的時候定然要後悔。”
　　林夫人讓管事將定寧侯府的消息告訴了鄒林氏，就是要讓鄒林氏安心。
　　聽說張夫人被關在屋子裏，順天府衙帶走了江媽媽和張媽媽，鄒林氏幾乎要落下淚來，她為清丫頭欣喜，更為襄哥兒高興。
　　鄒林氏將目光重新落在鄒襄身上：“不知道這孩子將來會如何，可能免不了還要麻煩妳們。”
　　“姨母別這樣說，”顧明珠道，“我聽父親說，鄒襄很懂事將來也錯不了，您還不信我父親的眼光？”
　　聽到珠珠誇贊鄒襄，鄒林氏笑容更深了些：“家裏有孩子要多費心，這個我知曉，尤其鄒襄和定寧侯的關系，我走以後怕他壹時半刻也不會回崔家。”
　　顧明珠輕輕揉捏鄒林氏冰冷的手：“父親說了，鄒襄願意的話就住在顧家。”
　　鄒林氏這下子好像將心中的負擔全都放下了，連連頷首：“我來懷遠侯府向侯爺和夫人求助真是對了……真是對了……”
　　說完這話鄒林氏開始覺得有些疲累：“我想回去歇著了。”
　　下人上前與顧明珠壹起攙扶著鄒林氏走回屋子，鄒林氏走到門口還回頭向院子裏張望了幾眼，很是眷戀方才的好時光。
　　重新躺回床上，鄒林氏臉上就顯出疲憊來。
　　趁著鄒襄出去的功夫，鄒林氏拉住顧明珠的手：“珠珠，姨母再求妳壹件事。”
　　顧明珠眼睛濕潤點了點頭。
　　“姨母看出來妳是個通透的，”鄒林氏道，“若以後襄哥兒哪裏不對，妳幫忙勸壹勸，勸壹勸……”
　　“好，”顧明珠答應下來，“我知道了。”這是鄒林氏在托孤，沒想到最後鄒林氏沒將這些話與母親說，卻講給她聽了。
　　鄒林氏強打精神：“好孩子，襄哥兒說昨天妳為了幫他受了傷，現在怎麽樣了？還疼不疼？”
　　顧明珠道：“姨母放心已經不疼了。”
　　鄒林氏漸漸閉上了眼睛，昏昏沈沈睡了過去。
　　等到鄒襄走進屋子時，看到鄒林氏安詳地睡著，他生怕發出聲音來，站在壹旁陪了壹會兒鄒林氏，這才與顧明珠壹起走出了屋門。
　　“大小姐，”鄒襄期盼地道，“我母親今天看起來好多了，她的病還能不能……”
　　顧明珠搖搖頭，孫郎中和莫真人都說過，行醫之人最怕的就是束手無策的那壹刻。
　　鄒襄眼睛紅起來。
　　顧明珠將鄒襄帶到壹旁：“襄哥兒妳看今天姨母是不是很高興？”
　　鄒襄低下頭頷首。
　　少女親切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姨母將答應妳親生母親的事做好了，她十分高興，心中沒有了負擔也能安然的去了。”
　　“每個人都要走，姨母只不過要先走壹步，她希望妳日後能好好的，將來妳也會有想做的事，想要保護的人，就像妳親生母親和姨母這樣。”
　　鄒襄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淚水：“可我的親人都不在了。”
　　“以後會有的，”顧明珠輕聲道，“妳母親也並非姨母的親生女兒，可姨母卻為她不平，辛辛苦苦撫養妳長大。”
　　她也曾以為壹無所有，甚至連性命都丟了，可現在她有了父親、母親，這壹刻顧明珠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魏大人的身影。
　　鄒襄總算是擡起頭來：“我是鄒襄。”像是要得到顧明珠的肯定。
　　顧明珠提起帕子擦掉鄒襄臉上的淚痕：“有件事是誰也永遠無法強迫妳去做的，只有妳自己能夠決定。那就是：妳是誰，妳要做什麽，每個人做的每件事，無論是強迫也好，願意也罷，都是自己的選擇。”
　　顧明珠伸手摸了摸鄒襄的頭：“回去吧，再陪陪姨母。”
　　鄒襄壹直望著少女的身影離開，就在昨天顧大小姐幫他那壹刻，他感覺到了另壹種溫暖。
　　顧明珠回到房中，換好了衣服，這才再次出門，今日她要與莫真人壹起進宮去。
　　“還是要小心些，”林夫人囑咐，“在宮中少說話，做事更要謹慎。”
　　顧明珠道：“母親放心，皇後娘娘人很溫和，女兒拆了娘娘宮中的絡子沒編上，娘娘也沒有責怪。”
　　林夫人道：“今日可不能這樣了。”
　　顧明珠笑著道：“這次有準備，女兒帶了壹些入宮，要拆就拆女兒帶去的。”
　　眼看著女兒離開了院子，林夫人長長舒了壹口氣，她轉頭看向楊媽媽：“珠珠說皇後娘娘喜歡與她壹起拆絡子，我是不敢相信，珠珠卻說得真真兒的。”
　　說完這些林夫人轉身向屋子裏走去，誰知剛邁了壹步，就感覺到小腹壹陣陣發緊，她頓時僵在原地。
　　“夫人怎麽了？”
　　說話的功夫林夫人那異樣的感覺又消失了，林夫人喃喃地道：“我該不會快生了吧？照日子還有壹個多月呢。”
　　這孩子總不能不到日子就急著落地。
　　林夫人撫摸著肚子，聽老爺說最近可能要不太平，老爺忙裏忙外，定寧侯府也出了事，總之……這孩子千萬不要在這時候湊熱鬧，攪和得大家不得安生。
　　林夫人坐在軟塌上，正胡亂想著，管事媽媽前來稟告：“魏家的李太夫人吩咐管事送花燈來。”
　　林夫人道：“快請管事媽媽進來。”
　　估計下人將管事媽媽領進門，管事媽媽向林夫人行了禮。
　　“家中做了幾盞花燈，太夫人瞧著好，就讓奴婢送幾盞來府中給大小姐。”
　　林夫人笑著道：“牢太夫人惦記著，珠珠剛剛坐車進宮去了。”話到這裏，肚子又開始壹陣緊縮。
　　魏家的管事媽媽看出了蹊蹺，看了壹眼林夫人的肚子：“夫人是不是感覺哪裏不舒服？夫人月份大了還是請穩婆來瞧瞧吧。”
　　說話間，林夫人只覺得這感覺來的越來越厲害了。
　　楊媽媽急著吩咐人去請郎中和穩婆。
　　魏家管事媽媽也不避嫌，上前侍奉起林夫人來：“您別急，這時候要放松些，千萬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