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处处皆敌
讨逆(长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6
千余南疆军骑兵冲进了南周境内,围住了一个村子!
那些村民惶然聚在一起,有人跪下,有人低头,有人手中握着菜刀之类的兵器。
孩子在哭,女子在瑟瑟发抖……
他们都在看着那个将领。
将领是个异族人。
他目光转动,满意的道:“收获不错!”
此次抢到了不少钱粮,回去国公必然会有赏赐。
“校尉,这些人……”手下请示。
将领摆摆手,“除去年轻女子之外,尽数杀光!”
“校尉!”一个队正拱手,“我大唐从不滥杀无辜。”
校尉看着他,一马鞭抽去,骂道:“你吃谁的饭?是国公养活了你。国公的对头,便是咱们的对头。不杀,留着他们你养着?”
他指着前方,“杀!今日你不动手,耶耶便弄死你!”
队正神色挣扎,身边军士低声道:“队正,校尉真敢杀人!”
队正拔出横刀,冲了上去。
“啊!”
惨嚎声中,队正泪流满面。
“继续!”
校尉冷冷的道。
“杀!”
渐渐的,队正的眼中多了嗜血的光芒,主动挥刀。
校尉满意的道:“耶耶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唐人的穷讲究,国公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偏生他们这不行来那不行。娘的,饿死了行不行?”
“哈哈哈哈!”
周围将士大笑着。
有异族人,也有大唐人。
晚些,村子被点燃,年轻女子和钱粮被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数骑从村子边经过。
“是南疆军干的!”
他们在废墟中查找了一番,从箭矢上看出了凶手们的身份。
“回去禀告将军。”
数骑一路疾驰,到了汴京后,绕过城池,一路南下,直至山中。
顺着山道一路进山,左转右转,半日后,就见到了一片营地。
“杀!”
千余人正在练习枪法。
“将军呢?”
“在屋里。”
这数人找到了一间木屋外。
“将军!”
屋里传来了杨略的声音,“何事?”
一人进去,“见过将军。”
杨略的脸看着有些黑,“如何?”
“南疆那边在扩军,不过数目不祥。”
“这是想用南疆军来对付国公?”杨略冷笑,“伪帝倒是打的好算盘。”
“将军,此次去南疆,咱们发现南疆军中多了许多异族人。”
“异族人野性十足……那石忠唐本就是异族人,这是要把南疆军变成异族大军的意思?”杨略说道:“可有长安的消息?”
“只知晓国公今年要领军北上。”
“若是能破演州与仓州,北辽就危险了。”
杨略拿出一份粗糙的地图仔细看着。
地图是他和手下根据往日的记忆画出来的,大致不差,但若是谈比例,那就差的远了。
不过方位没问题,好歹也能作为参考。
“将军!”
副手雷彪来了。
“你来的正好。”杨略说道:“国公今年北进,若是顺遂,北辽的麻烦就大了。”
雷彪坐下,看着地图说道:“最好的法子,便是逼迫北辽迁都!”
“北辽迁都依旧是个麻烦,国公起兵南下,他们就会死灰复燃!”杨略摇头。
“那么,还得要灭掉他们最精锐的那些军队。”
“对,这才是真正的手段!”
二人商议着,渐渐气氛热烈。
“对了将军,南疆军那边冲进南周,烧杀抢掠,下手狠啊!”
杨略眯着眼,“异族人的骨子里野蛮嗜血,如今南疆军中多异族人,在渐渐蜕变。”
“石忠唐此举长安不会没察觉吧?”雷彪不解的道:“伪帝竟然不干涉?”
“他如何干涉?”杨略说道:“当初伪帝要利用石忠唐来架空张楚茂,只能容忍他。如今张楚茂去了,他还想利用石忠唐来牵制北疆国公那边……”
雷彪不屑的道:“帝王与臣子做交易,做的如此龌龊,果真是沐猴而冠!”
“咱们要抓紧了。”杨略说道:“国公那边的势头越来越好,等国公举旗,伪帝定然会令石忠唐率军北上。到了那时,咱们出南周,牵制南疆军。”
“好!”
杨略起身走出房间,看着那些在操练的将士,说道:“国公有了两个儿子,老夫就见过大郎君,恨不能飞到北疆去看看二郎君。”
“会有那么一日的!”雷彪说道。
“国公的女人,还是太少了些!”杨略蹙眉,“好歹孩子十来个,女人七八个才是。”
“不该是女人数十人吗?”
“女人太多,只会伤腰子!”
“那位南周珍宝可是嫁不出去了。”
“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嫁谁都不好。”杨略笑道:“年胥本想让她嫁给重臣之子,可一旦尚了公主,重臣的儿孙再多的才华,也只能在家憋着。”
南周的驸马就是富贵闲人,但凡干政,御史能弹劾的你怀疑人生。
而年子悦这等绝色,除去这等人之外,谁能娶?
“当初在长安,越王那个狗崽子曾动过心,谁曾想被卫王坏了事。那件事之后,年子悦的亲事就麻烦了。”
杨略笑的幸灾乐祸,“大唐皇子都想娶的女子,你让她嫁给一个平庸之人,能行?”
“老夫觉着,还是收了吧!”
“没错,是该收了!”
二人看着北疆方向,心想,这等女人也只有帝王才能消受吧!
“老夫想国公了。”杨略说道。
“这是你最近三日说的第五十六次。”
……
清晨醒来,怡娘又躺了一会儿。
以前在宫中时,她最想做的事儿便是抛下一切事,睡到自然醒。
但这是个奢望。
后来出宫,她带着孩子提心吊胆,别说睡懒觉,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闭只眼。
孩子被杨略带走后,她睡不着了,整日担忧孩子在路上出事儿。
才多大的孩子就跟着颠沛流离,路上一旦有个头痛脑热的,说去就去。
那阵子怡娘就没睡安生过。
接到杨略和孩子安然抵达南疆的消息后,怡娘终于睡了个安生觉,结果做了噩梦。
在梦中,她无数次经历着那一夜。
每一次,她都会被惊醒。
醒来看着冷清的屋子,她咬牙切齿的发誓,此生定然要弄死伪帝父子为陛下报仇。
现在她有条件睡懒觉了,可却到了时辰就自行醒来。
“哎!”
怡娘觉着自己就是个没福气的人。
“阿耶,阿娘!”
大清早,阿梁的叫嚷让怡娘嘴角微微翘起。
一种小幸福悄然滋生。
走出房间,洗漱后,怡娘在庭院中缓缓而行。
“怡娘!”
章四娘打个哈欠过来,“好困!”
“昨晚干嘛了?”怡娘问道。
“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有猛虎要吃我。”章四娘一脸困顿。
“用冷水洗脸。”
怡娘哪怕是一夜不睡,第二日依旧精神。
“哦!”
章四娘懒洋洋的过去。
“阿耶!”
杨玄修炼回来了,阿梁急匆匆跑去,“今日我要去玄学。”
“郎君!”
章四娘行礼,然后习惯性的扭着臀儿。
“和掌教说好了?”
杨玄无视了她的热情。
“嗯!”阿梁说道:“掌教说,今日会很热闹。”
“弄什么呢?”杨玄问道。
“不知道。”阿梁摇头。
章四娘有些沮丧,抬头看到了吴珞,精神瞬间就上来了,把臀儿扭的让怡娘想拿着根棍子抽打的夸张幅度。
吴珞福身,“国公,大郎君。”
她走路很是斯文,不见身体剧烈扭动,只是自然而然的摆动,幅度小的不注意察觉不到。可等你一注意,就会觉得格外的诱惑。
火辣只是一时,内里的魅力才值得长久探索。
章四娘眼中几欲喷火,可作为女人都被吴珞的风姿给吸引了。她暗自咬牙,减小了扭动的幅度,可从背后看去,格外的别扭。
吃早饭时,章四娘听到有侍女在低声议论。
“吴珞每次侍候国公沐浴,出来时,看着面色绯红,衣裙都湿了不少。”
“多半是……”
“不能吧!若是那个啥了,她便是妾。”
“哎!我也想呢!”
“看看你这模样,国公岂能看得上?”
“也不知国公喜欢什么样的。”
“要丰腴的!”
“如何丰腴呢?”
“吃!”
章四娘看着碗里的食物,眼神坚定的拿起筷子。
吃了一碗,她又去打了一碗。
“章四娘,你这是胃口大开了?”
有人笑道。
“对!”
章四娘低声道:“我要吃出个未来。”
为了讨好老板,下面的人能做出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来。
而老板自己事儿也不少,早饭后,就接到了长安的消息。
“是花花的消息。”
林飞豹递上一张纸。
杨玄接过,仔细看着。
“国公,何时去节度使府?”姜鹤儿来问。
杨玄没抬头,“晚些。”
“是!”
姜鹤儿窃喜,跑回房间,鞋子也不脱,四仰八叉的躺下。
昨日的炽热在夜里散发的差不多了,清晨的风带来了习习凉意。
这时候来个回笼觉,神仙都不换。
“国公。”
韩纪来寻杨玄。
杨玄看完了纸条上的记录,把纸条递给韩纪。
“你看看。”
韩纪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说道:“毫无疑问,窦伟山当年便是在污蔑陛下。”
“我想知晓的是,窦伟山哪来的狗胆?”杨玄说道:“要知道,那时候的孝敬皇帝依旧是帝后的心头肉,他不知晓污蔑被发现的后果?”
“他背后有人。”韩纪说道。
“会是谁?”杨玄沉吟良久。
“伪帝父子。”
“那时候那对父子平平无奇,窦伟山凭何要为他们冒险?”
韩纪说道:“富贵险中求啊!毕竟,窦伟山不是陛下的人。”
“太冒险。”杨玄觉得这个思路不对,“我在想,会不会另有其人。比如说宗室,或是某位重臣。”
“当初陛下得罪过不少人,这太难猜测了。”
韩纪觉着孝敬皇帝就是个斗士,“当初陛下说,军中关系盘根错节,世家门阀伸手,权贵伸手,宗室伸手,重臣伸手。
各方势力交错争斗,军中因此暗流涌动,这般下去,将领们想升迁不是凭着战功,不是凭着本事,而是看他背后站着的是谁。
上行下效,将领如此,军士自然也是如此。
于是人人不以悍勇为荣,而是以结交权贵为荣。
无需久,十年,就足以令大唐虎贲衰败。
长安诸卫用不了十年,就会成为看门狗,再无出塞击胡的豪勇。”
他突然抬头,眼神骇然。
“他去了之后,没用十年,长安诸卫就成了看门狗,大唐渐渐只能倚仗边军来抵御强敌。”
那个父亲的目光之深远啊!
令杨玄都为之深深的钦佩。
“窦伟山乃是军中大将,却想把这样的太子弄垮台,他图什么?”韩纪冷笑道:“他的背后不但有人,老夫以为,当是一群人。”
“那些人不少还在,或是后人还在。而且,都在朝中和军中。他们在看着北疆,在看着我。兴许,以后他们会以支持者的身份出现,但弄不好掉头就会捅一刀。”
杨玄苦笑,“原来,我处处皆敌。”
那位父亲给他树敌无数。
“那些敌人兴许在庙堂,兴许在地方,世家门阀,权贵豪强,将领……弄不好,还有方外人。”
韩纪有些同情主公。
“你兴奋什么?”杨玄发现韩纪一脸欢喜。
“国公不觉着对手越多,越强大,就越有趣吗?”
杨玄:“……”
“这个大唐病了,国公曾说,要想让这个大唐重获新生,就得刮骨疗伤。”
老韩的勇气果然是……天下无敌!
朝阳清朗的洒在杨玄的身上。
枝头的露水在朝阳下闪着光,晶莹剔透。
“富贵!”
阿梁带着两个爱宠从后院跑出来,一路上那些仆役都含笑看着。
“国公犹如朝阳,而伪帝如夕阳。”韩纪憧憬的道:“老夫就期待着他落山的那一刻,到了那时,国公定然如日中天,煌煌令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