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拘神者

　　樓近辰化作壹道光，投入無盡山中，那似實還虛的無盡山在他的眼中破開。
　　像是被他的縱身劍光給剝開了表象的水墨虛幻，那原本像是朦朧著壹層油的山中宮殿，迅速的變的清晰起來。
　　山中高大樹木，也在他的眼中變的青青綠綠，翠嫩鮮亮。
　　壹座青瓦紅墻的宮殿前，壹道銀光盤旋了壹個圈，然後落下，顯化出壹個人來，正是樓近辰。
　　他擡頭，宮殿上面掛著壹個藍色的牌匾，牌匾上面寫出幾個大字。
　　持守殿！
　　持什麽？守什麽？
　　這是樓近辰看到這幾個字時，第壹時間生出的念頭。
　　殿門大開之後，而他看到的卻是壹條階梯。
　　階梯壹路的向上，像是壹路的上天壹樣，從實走向虛。
　　樓近辰壹路的走進去，走上臺階，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腳下的臺階由實到虛的那種感覺。
　　然而那虛又並不是完全的虛無。
　　他心中關於虛實的感覺快速的增加充實著。
　　上方是迷霧，是漆黑的，是陰暗的，他壹路的往上走，以腳步走。
　　向下看時，那宮殿的門居然成了壹個泛光的洞口，擡頭與低頭，他甚至壹剎那之間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向上還是在向下。
　　他腳下不停，依然登著階梯，終於，他看到了壹個平臺，然後在登上這個平臺的壹剎那，他看到壹個清瘦的人負手立在那裏，在那個人的面前則是壹片虛幻的海。
　　樓近辰這壹刻是震撼的。
　　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他自己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再怎麽樣離奇的事，他都不應該被嚇到，而且他還去過壹些域外的城池，比起很多人來都要見得多。
　　可是此時他看到國師前面這壹片虛幻的海，卻是深深的震撼。
　　國師轉過身來，看著樓近辰說道：“妳知道這是什麽嗎？”
　　樓近辰搖了搖頭。
　　國師沈默了壹會兒，說道：“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樓近辰有些驚訝：“國師不清楚，卻壹直守在這裏？”
　　“因為大概是我造成的。”國師說道。
　　“哦？”樓近辰更加的驚訝了。
　　“當年我在這裏鎮壓了冬之神教的大祭司，但是壹切都並不如想象之中的那麽容易，看似我鎮壓著她，實則是我哪也去不了了。”國師說道。
　　“殺不了她？”樓近辰問道。
　　“若是小友想去試試，等會可以去試試。”國師說道。
　　“那麽這裏是怎麽來的？”樓近辰雖然感興趣了，但也確實想知道這裏是怎麽來的。
　　“我鎮壓住了大祭司，但是她也召喚了冬之神降臨，而我強行從中隔斷，並且阻止‘冬之神’破開虛空，這裏便是當年冬之神虛開的虛空通道，妳看這裏。”
　　樓近辰隨著國師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邊緣，竟似都被這臺階壓著，像壹張破開的膜，被他壓著了，可以不被風吹出更大的破口。
　　“妳還可以伸手進去感受壹下。”國師笑著說道。
　　樓近辰上前，來到國師的身邊，伸手入那壹片虛幻的空間裏，只壹剎那，他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而他眼中那壹片虛幻的海，也變了顏色。
　　變成了壹片蒼茫的雪原，隱隱可見到冰山。
　　“妳我所見皆不過是幻象，是來自於妳我心中最深的念頭顯化的象，這便是虛妄的可怕，因人因心而變換景象，似無盡無定的，但是若能夠於其中定心定念，便可在其中穿行遨遊。”
　　國師的聲音不急不徐，樓近辰迅速的將手上的冰寒驅散。
　　而樓近辰感受著手上的寒冷，卻是想到了壹個地方。
　　喜宴諸神山之中的那壹個封鎮墓穴，那墓穴的墓門上，樓近辰按著之時，也是類似的冰冷。
　　就在他想到這裏時，面前的虛空景象開始快速的變化著，化為壹片雪原，仿佛有著呼嘯的風在吹著，而他仿佛成了這壹片雪原上面唯壹行走的人。
　　四面無邊無際，擡頭，唯有壹輪冷月照著。
　　那月照在身上，越來越冷，越來越寒，那種寒意快速的透入骨中。
　　站在那裏的樓近辰的身上快速結寒，臉上，頭發上，衣服上，手背上，就在他的眼珠子都幾乎要結霜花之時，國師站在旁邊看著，眉頭微皺，似欲出手之時，樓近辰的眼底翻湧起火焰。
　　於是他身上的霜寒快速的散去，國師看著這火焰，竟是有壹種恐怖的感覺。
　　然後他看到，樓近辰伸手在發間，拔出劍，那劍小如短筷，只見他捏在手裏，朝著那壹片虛空揮了壹下。
　　眼看到劍劃過有火星似虹，又聽到肅殺的虎嘯聲，於是從虛無裏透來的寒快速的消退，像是被這壹劍斬斷了冥冥之中的聯系壹樣。
　　“小友的劍術，卻是已經真正的可以做到斬虛破妄了，當真是好劍術。”國師帶著幾分感嘆的說道。
　　“只稍稍能夠自保而已。”樓近辰將劍插回發間，他剛剛就是對著心中那突然出現的月影揮劍，並且算得上是他全力的壹劍，果然將那種聯系給斬斷了。
　　“那冬之神，壹直徘徊未去嗎？”樓近辰說道。
　　“祂如何肯去？”國師道：“她只差壹步便能夠降臨此間，如何肯罷休，妳我在這裏，聊起祂，想到祂，祂便能夠壹直感應到我們這裏，這個世界只要還有祂的信眾在，那我們這壹方世界，永遠都無法逃脫祂的目光。”
　　樓近辰明白。
　　“也就是說，這壹個缺口是祂打開的？”樓近辰問道。
　　“是的，祂幾乎要成功了。”國師說道。
　　“那祂現在為什麽不過來？”樓近辰問道。
　　“因為我在這裏？”國師笑道：“妳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這‘冬之神’了。”
　　國師背負著雙手，看著面前這壹片虛空，說道：“妳註視這片虛空，妳想著那冬之神，竟是都會被對方施法，所以便以為對方是無比強大的，但是我要告訴妳的是，對方身處於虛妄之中，要進入我們這壹方世界，卻也如魚上了岸，需要壹個適應過程，壹些神法的修士，在獲得了神法之後，需要在我們這個世界適應，祂們也是需要適應的。”
　　“由虛至實，沒有那般的簡單，世界不同，規則是不同的，當祂們由虛至實之後，再壹步掙脫實的束縛，再歸於虛時，祂們便真正的成了那種不受束縛的存在。”國師說道。
　　樓近辰之前壹直便有這種猜想，現在再聽國師的話，不由更加的確定了。
　　不由的問道：“那麽，國師可知道界外星宇之中的那些修士，與這虛妄中的秘靈有何區別？”
　　“界外星宇之中的人，與我們都壹樣，只是我們這壹界閉塞，不知道外面罷了，或許很久以前，與外界是通的，但後面不通了，至少那些傳說，隱約可以看到曾經是有過界域之間的大戰的。”國師說道。
　　“而虛妄裏的秘靈，就是存在於虛妄之中，存於‘虛’與‘妄’中，對於其他界域中的修士來說，其實也是壹樣。不過，有此秘靈由虛到實，再歸虛之後，才能夠真正的成了壹方神靈，其信眾傳播各大界域，如此才是真正的不死的存在。”
　　“那麽為什麽，界外的那些人想進來需要破界域之膜，而這個‘冬之神’卻不需要？”樓近辰再問道。
　　“因為‘冬之神’本身是虛妄的存在，其存在便如念頭，但盡管如此，祂本身與這個世界的聯系也是至少有上千年之久，甚至更遙遠，由虛到實的距離，看似只是壹步，卻也是壹個漫長的過程。”
　　“當然，那些直接在獻祭者心中寄生的奪舍者，卻是最快的，只是這壹種卻也有極大的局限性，需要有壹個很長的過程來易形換胎。”國師說道。
　　樓近辰現在搞清楚了，心中有了壹個概念，看著面前這壹片虛幻，突然笑著說道：“其實可以說，這壹片虛幻，便是那‘冬之神’了。”
　　“也可以這麽說，祂存在於我們心中，未入我們的世界，便不能真正的孕生真形。”國師說道。
　　“還是國師厲害，將壹座宮殿建立在這裏，我看不是祂不想走，而是被國師妳定住了吧。”樓近辰突然感嘆道。
　　國師的臉上出現了壹絲的訝異，隨之便是笑容，這像是自己做了某種得意之事，卻又自己不想說，然而在被人看出之後的那種矜持的得意。
　　“不錯，冬之神，我欲捕之久矣，只是可惜這麽多年來，我依然還未將之定住，無法真正的拘束住。”國師說道。
　　“我看，是國師大人妳有點蟒蛇吞象的味道了。”樓近辰說道。
　　“哦，怎麽說？”國師看了樓近辰壹眼，問道。
　　“這壹片無盡山，不斷的增加，便是因為妳需要加強鎮壓，要不然的話，何需如此。”樓近辰說道。
　　“好，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士別幾十年，當刮目相看，在妳的眼中，只怕已經沒有多少秘密了，老巫我自靈巫殿離開，來到這東州，能夠入我眼的沒有幾個，妳算是其中之壹了。”國師說道。
　　“呵呵，能入得國師大人之眼，那真是榮幸，只是不知道國師大人可想過，妳在這裏鎮壓著想要拘住‘冬之神’，旁邊卻有壹個‘秘靈’正在易胎換形。”
　　樓近辰話落，國師的臉已經嚴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