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烈酒

　　李牧走進秦烈的小屋。
　　屋內，壹塊塊廢棄的靈板，亂七八糟放置著，很多靈板碎成小塊，也有靈板焦黑如木炭，還釋放出難聞的糊味。
　　“妳這家夥……”李牧苦笑，道：“這裏比當初妳沒來前還要臟亂啊，還說要給我打掃店鋪，就是這樣麽？”
　　秦烈滿臉尷尬，訕笑道：“忙起來，也就沒顧上了，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李牧點頭，“嗯，當集中精神去做壹件事情的時候，的確不會在意別的細枝末節。大凡能有點成就的煉器師，都有妳這種怪癖，壹旦開始……就會全情投入，從而忽略掉生活中別的事情，完全不被任何瑣事影響。”
　　“李叔也懂煉器？”秦烈訝然。
　　搖了搖頭，李牧淡然道：“我不懂煉器，不過認識壹個煉器師，那家夥毛病很多，平日裏有潔癖壹般，什麽都要收拾的幹凈整潔，每天要洗好幾次澡。然而，壹旦開始著手煉器，又會臟亂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可以不吃飯不洗澡幾天幾夜，只有停下來才能恢復正常。”
　　“那位前輩應該很是不凡。”秦烈肅然起敬。
　　李牧笑了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妳最近將自己關在屋內，廢寢忘食的練習刻畫靈陣圖，毅力和專註程度不遜色那家夥，不過……這不壹定就是絕對正確的方法。有時候，適當的放松，轉移轉移註意力，等真正平和從容下來再繼續，可能會收到意料不到的效果。”
　　秦烈神情壹正，認真道：“請李叔指教。”
　　“指教談不上，我只是說說我那個朋友的壹個習慣，希望對妳能夠有所啟發。”李牧沈吟了壹下，道：“我那個煉器師朋友，當淬煉壹件靈器，刻畫靈陣圖遇到壁障，始終無法突破桎梏，反復嘗試無果的情況下，通常會先徹底放下來壹段時間。”
　　他看向秦烈，說道：“那家夥，會從煉器中走出來，會縱情聲色，會痛飲烈酒，會找個女人來瘋狂放縱自己，徹徹底底忘卻煉器，忘記困擾他的難題。這般持續幾天，他所有壓力都能釋放出來，所有疲憊都擺脫，緊繃著的神經也得以放松……”
　　“然後，他才會重新開始，繼續未完的煉器，將註意力重新投入到困擾自己的難題上。往往，他都能突破桎梏，找到解決的辦法，將煉器未完的難題給從容處理好。”
　　李牧微笑著，又道：“他這種方法極其有效，妳可以嘗試學習壹下，說不定就有意外驚喜。”
　　“轉移註意力，暫時將自己解脫出來，徹底忘記煉器，令心境平和，釋放掉壓力，然後再重新開始……”
　　秦烈默默思量著，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隱隱覺得李牧的指點極為巧妙。
　　“多謝李叔。”他誠懇道謝。
　　擺擺手，李牧示意他不用這麽見外，然後邀請道：“來院子裏喝點小酒，壹會兒有個朋友會過來，妳也陪我說說話，隨便聊聊。”
　　“好啊。”秦烈依言放下靈板，和他壹並走出房間，來到小院內。
　　院子中央壹棵蔥郁的大樹下，有石桌石凳，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酒菜，酒香四溢。
　　李牧讓秦烈坐下來，沖他舉起酒碗，說道：“來，我們邊喝邊聊。”
　　“不用等他麽？”秦烈愕然。
　　“無妨。”李牧淡然壹笑，自己先喝了壹碗，然後很享受的呼出酒氣，道：“別客氣，喝吧，這酒很好。”
　　秦烈依言灌了壹口，旋即忽然大聲咳了起來，臉色漲的通紅。
　　他從未喝過如此烈的酒！
　　那壹口酒入喉後，竟如熊熊燃燒著的火團，入腹後又如燒紅的鐵水，在他體內流動著，燙的他幾欲慘叫出聲。
　　“咳咳，咳咳，這酒，這酒好厲害！”
　　秦烈渾身滾燙，胃部都覺得火辣辣的疼，臉色赤紅如血。
　　“第壹次喝是這樣，等慢慢習慣就好了。”李牧嘿嘿笑道：“妳要是撐不住，嗯，可以兌點水喝，等腸胃習慣以後，再小口小口的慢慢來。”
　　“那就兌水吧……”秦烈毫不逞強，立即表示服軟，轉身就去找水了，過了壹會兒就提了壹大壺水來。
　　李牧啞然，然後就笑瞇瞇看著他，也不講話。
　　秦烈將大水壺擰來了，就準備兌水了，忽然目露詫異，又楞在了那裏。
　　腹部火辣辣的疼痛沒了，壹股溫暖暢快的感覺，漸漸從體內傳了出來，那醇厚濃烈的酒香，也如氣流壹樣從喉管內逸出來，讓他覺得回味無窮，難以言喻的美妙，這種飲酒的感受……他從未體會過。
　　壹種暈暈乎乎，半醉半醒的奇妙感，也讓他頗為享受。
　　“好，好酒啊……”
　　楞了好壹會兒，他打了個酒嗝，放下來水壺，臉色赤紅的又拿起酒碗，然後又小小的喝了壹口，旋即閉著眼，默默感受酒入喉嚨的火辣，在腸胃內的炙熱，慢慢感受回味，臉上流露出壹絲迷醉之色。
　　李牧微露詫異，好心提醒道：“這酒……的確烈了壹點，第壹次喝身體未必吃得消，妳最好能兌點水，免得傷了身子。”
　　“沒事，還行，我還能忍受。”秦烈有點醉眼惺忪道。
　　只是兩小口而已，他竟然就有點醉，這比他在淩家鎮喝十碗酒，醉意都要來的迅猛的多。
　　“那我也不多說了，妳自己心中有數，量力而行就可以了。”李牧深深看向他，微微壹笑，點頭道：“小冰要過來了……”
　　在秦烈微楞之時，壹頭毛發通體雪白的大狼狗，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頭大狼狗壹米多長，渾身毛發如綢緞般光滑，壹雙眼睛似乎通人性，閃爍著壹種名為智慧的光芒……
　　它過來後，徑直來到另外壹個石凳上，如人壹樣蹲坐在凳子上，爪子抓起酒碗就猛灌。
　　壹大碗烈酒，它迅速飲盡，然後眼睛流露出享受的色彩，還美美的打了個酒嗝。
　　秦烈看著忽然冒出來的大狼狗，暗暗驚奇，道：“李叔，這是？”
　　“就是我說的朋友了。”李牧笑了笑，然後欣然摸著大狼狗的雪白毛發，那大狼狗被他摸的似乎很舒服，瞇著眼半蹲著，壹動不動。
　　“秦烈啊，妳要想成為壹個真正的煉器師，單單練習刻畫靈陣圖是不行的。”李牧想了壹下，說道：“固然，靈陣圖是靈器真正的核心，也是最精髓的部分，是決定靈器等階最最關鍵的因素。”
　　他看向秦烈，“但對壹名真正的煉器師而言，還必須知道如何將各種靈材進行融合淬煉，要將其先變成‘器’，只有先有了‘器’，才能在‘器’上刻畫靈陣圖。妳現在練習的是煉器的最後壹步，然而之前的分解、混合、熔煉、沈澱材料成‘器’的步驟過程，妳似乎並不熟悉？”
　　“是這樣的。”秦烈臉色坦然，苦澀道：“我只是半吊子而已，還不算是壹個煉器師，也沒有人教導我如何熔煉材料成‘器’，我只是，只是知道幾個靈陣圖，所以只能先從這方面下手。”
　　“原來如此。”李牧沈吟了壹下，道：“妳應該去星雲閣，主動申請調度到姚泰身邊當助手，姚泰是星雲閣的煉器師，他在靈陣圖的造詣方面……雖然很壹般，但對如何組合材料熔煉成‘器’還是有點心得的，妳可以學習學習。”
　　秦烈神情微動，仔細壹想，又問道：“煉器師只傳授徒弟煉器的知識，有時候對徒弟都藏著掖著，那姚泰……能接受我？會告訴我熔煉材料成‘器’方面的經驗嗎？”
　　“呵呵，煉器師視若性命的只是核心靈陣圖的刻畫，壹般對熔煉成‘器’部分不會太過謹慎，而且這壹部分只要多看，多嘗試，不需要對方的細致指導，也往往能逐漸掌握。每壹個煉器師真正核心的機密，永遠都只是靈陣圖的刻畫，這才是他們連徒弟都不會輕易傳授的部分。”
　　李牧笑看著他，“而在這壹塊，妳偏偏不需要向他學習，對吧？”
　　“他肯接受我麽？”秦烈眼睛越來越亮，也被李牧說的動心了，“壹般煉器師，性格都很孤僻高傲，很難相處，而且會有很多人搶著去做徒弟助手，我不知道那姚泰願意不願意收下來……”
　　“妳去試試就知道了。”李叔笑的頗有意味。
　　“那好，我明天就去星雲閣報道，看看能不能申請調度到姚泰身邊。”秦烈借著酒勁豪氣道。
　　“秦烈啊，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而妳才剛剛起步，年輕……真好。”李牧感嘆壹聲。
　　“李叔，妳了解外面的世界麽？能給我說說嗎？”秦烈悠然神往道。
　　“年輕的時候四處遊歷過，去過壹些地方，遇見過壹些人，知道壹些事……”李牧點了點頭，又喝了壹口酒，他眼睛微紅，聲音低沈道：“就說我們腳下這塊名為赤瀾的大陸，如星雲閣、碎冰府這般的青石級勢力，至少有壹百多個，更上壹層如森羅殿、七煞谷的黑鐵級勢力，也有十幾個之多。”
　　“然而再往上，赤銅級的勢力，就僅僅只有兩個了……那兩個赤銅級的勢力，雄霸我們腳下的赤瀾大陸數百年，占據了最佳的修煉資源，擁有品質最高的礦山礦脈，它們統領著十幾個如森羅殿、七煞谷般的黑鐵級勢力，執掌著這個大陸上的生靈萬物，對低等級武者有著生殺予奪的全力。”
　　李牧停了壹下，深深看向秦烈，淡然壹笑，“在靈域，如赤瀾壹樣的大陸還有許多許多，在赤瀾大陸上，最頂級的勢力，也不過只是赤銅級別。但在別的大陸上，卻有白銀級勢力，甚至有黃金級勢力！那些大陸……比赤瀾大陸還要遼闊，還要繁華鼎盛，有著妳做夢都想象不到的神奇之處！”
　　秦烈聽的熱血澎湃，如看到壹幅幅波瀾壯闊的畫面，心神如飄向瑰麗的別大陸。
　　“李叔，妳知道的那麽多，那妳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啊？”秦烈敬佩道。
　　“是啊，是去過很多地方，顛簸流轉了大半生，最終，最終還是……哎。”李牧壹臉落寞，話還沒說完，就喟然長嘆，痛飲著碗中烈酒，默默追憶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