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眠之夜

 第八章 不眠之夜

熊連科知道，這又將是壹個不眠之夜。但是不眠之夜到來的次數有點太多了，熊連科已經有些習慣了，他不能習慣的只是每次這種時候壹到，就是有人喪命的時候了。

“案發現場真是看過幾次都不會膩，”把散落壹桌的報告整理好之後，林超對正處於沈思中的熊連科說道，“但是，隊長，這可能就是妳最後壹次看現場了。”

“我懂，我都明白。”熊連科說著擡起頭看了壹眼掛在辦公室墻上的時鐘，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三點了。但是在這個時間，從省警察局到萍水街道派出所，無數警務人員都在忙碌著，這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不眠之夜。

“處分也該下來了吧？這壹年我等的也很心焦了，”熊連科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但這壹次我總感覺真的可以了……每壹次都是這樣，每壹次都是失敗。”

等到萍水街道派出所的人手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圍觀群眾踩踏的不成樣子，街道派出所本身處理兇殺現場的能力不足，在進行現場保護時又造成了些許破壞，這些東西連帶下來，遭殃的不止是刑警隊這邊了。之前的三起案件也是這樣，地方派出所的負責人先熊連科壹步受到了處罰，而熊連科也不能替他們說話，他也對於如此生疏的現場保護工作不滿，但他對於自己的不滿更甚。

“這次說不定真的可以了，”林超拍了拍熊連科的肩膀，“案件發生的位置距離人口密集的街道區域不遠，雖然萍水公園內安保攝像頭不多，但是周圍街道上非常多，而且這也是第壹次屍體死亡時間與被發現時間如此接近，這壹次的破案壓力可以說比前三次要低得多。”

“說的沒錯……而且也算是有比較有力的證言和發現了，總會調查出來壹點東西的。”

目前從幾個現場證人的供詞裏面，都提到過壹個形跡可疑、可能是女性的人物在屍體被發現錢，在萍水公園內逛過。其中以那個自稱是屍體第壹發現人、名叫劉建松的男人說的猶為堅定。

“沒錯，我絕對看見了，是個個子看上去挺高、穿的還花裏胡哨的年輕姑娘，來公園裏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著就往樹林裏面走。我就想著估計是有事發生，結果沒多久就看見她慌慌張張地從樹林裏跑出來了，嘴裏還喊著什麽東西，看著挺可怕的。我心想這必有蹊蹺，就先壹步進去看了壹眼，結果沒想到就看見個漂亮的小姑娘躺在那兒，可把我嚇壞了，”劉建松說到這裏的時候，表情從緊張中擠出了些許懊悔來，“當時我就想著，趕緊報警吧！正要打電話，後面就有好幾個人跟著跑過來看了，還沒等我阻攔壹群人就在屍體周圍圍滿了，有嚇得逃跑的、有當場倒在地上的、兩三個人壹塊拿出來手機撥110。等妳們警察趕到了，那女的也不見了蹤影，唉！”

劉建松所說的神秘女孩，之後也從其余幾個現場證人口中得到了證實，在壹個多小時前，留在現場的刑警成功從萍水公園內的監控錄像中找到了那個“高個子的年輕女性”，並把圖像發了過來，熊連科已經責令下屬立刻調查出那個女孩的身份。這算是這壹年來的連續殺人案件中，第壹次抓到了壹個看起來距離案件真相如此接近的線索了！

“雖然是這麽說，不過我對於那個叫劉建松的人挺在意的，”熊連科對林超說道，“他在錄口供的時候，我當時在現場看著的……他的神情有些奇怪，讓我很在意。”

“哦？隊長妳眼光說不定挺不錯的，”林超點了點頭，“雖然我覺得在場目擊者裏面存在兇手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我當時也覺得有些許不對。”

“他的口供做的有點太冷靜了，連語氣中的緊張感都很有節奏性，仿佛是提前準備了好久這麽壹套證詞，”熊連科說著從檔案中抽出了剛剛做的那壹份口供，“內容上來說，似乎沒有太大的漏洞，但是也正因此更令人在意了……”

“隊長妳想到那麽深了嗎？說真的相對於劉建松，我對於這幾份報告都有些許問題……尤其是這份，妳看……”

兩人又把幾份口供材料看了壹遍，熊連科思考了壹番後，說：“明天還是得抽調人手，再去訪問壹下才行。”

“說不定人手已經嚴重不足了，”林超笑了笑，“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四名犧牲者了，上頭已經無法忍受了吧……這樣下去必須得申請外省警力支援了，在年關之前也必須得實行全城戒嚴，這對於市民們來說絕對不是個好事。”

“誰會覺得連續殺人案算是好事？現在誰敢拍手叫好，我就要把他銬進局子裏了，”熊連科說著便咬牙切齒，“我是見過那些湊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的……這壹次的那些圍觀踩踏現場的混蛋們也差不多，都是壹樣，根本不把人命關天的事當事，哪怕給嚇得屁滾尿流都得跑上來湊個熱鬧……媽的，真該把他們統統關進去！”

“好了好了，隊長，別這麽極端了，”林超說著也擡頭看了眼時鐘，“再過三個小時就得開專案組會議了，您得準備齊全了……我也得去準備壹下。”

“妳也辛苦了，剛剛被調到省城就連續遇上這樣的案子。”

“這都不算什麽了，呵呵。”

林超離開熊連科辦公室後，立刻就聽到了走廊裏的嘈雜聲。剛才沒有聽到也不知道是熊連科聲音太大蓋過了走廊裏的聲音，還是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了，這樣壹出來，林超更加真實地感受到了省公安局中的忙碌感。

在新的壹年到來之前，必須將案件破獲——這是熊連科，已經局裏面絕大多數人所希望的結果。不論如何，這壹次抓到了很有用的線索，對這壹年來參與這起案件的刑警們來說絕對是壹個巨大的鼓舞，但是對於林超來說卻是另壹番味道了。

在現場勘查三個小時之後，調查方針上已經確定了與之前三起案件並查……這是熊連科與專案組商討所認定的最佳調查路線。確實，目前來看，以案件的目標選擇、犯罪手法以及時間間隔來看，與之前三起殺人案為同壹兇手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不管怎麽樣局裏也找不出更合理也更好的調查方針了。

但是總感覺有些不太對，至少在林超眼中不太對勁。他並不覺得調查方針上的選擇不合理，不如說這壹年以來的之前三起殺人案件的調查方針都很合理，但是這樣合理的調查方針卻沒能夠取得成果，那麽，繼續以可能性最高的壹條路線來調查，真的就能有用了嗎？

那個神秘的高個子女孩……這大概是這次案件的關鍵所在了。之前的三起案件中並沒有出現過如此清晰的線索，而偏偏這壹次出現了，這也讓林超覺得不對勁——那個女孩真的與那個神秘的殺人惡魔有關聯嗎？或者說她就是那個殺人惡魔？

想壹想會覺得很荒誕，但是林超覺得這其中存在有壹定的偏差才會去想那麽多，而這些荒誕的想象他也不覺得全部都是白費的，以後其中之壹說不定就會成為推動案件偵破的關鍵點……哪怕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超腦子裏想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壹時間註意力沒有集中，與走廊上相向走來的某人撞在了壹起，那人手裏抱著的檔案夾掉在地上，文件散落壹地。

“啊，抱歉。”林超剛忙低下頭來，幫忙收拾掉落在地上的文件。

“沒關系沒關系……妳是新來的？”

林超擡起頭來，與那人對上了視線。那是個穿著灰白色大衣、帶著黑框眼鏡、雖然看起來已到中年但依然有些瀟灑的男子，在他的大衣胸口上別著壹個名牌，上面寫著他的名字和工作單位——省公安局犯罪心理科，姚忠文。

“犯罪心理科的人嗎？”林超把收拾好的文件遞給姚忠文，“我叫林超，之前我去妳們部門打過招呼，但是沒看到妳。”

“哦，那可能是巧了，我是犯罪心理科的總負責人，除了特定休假日外天天都在，如果妳之前去過我們那邊沒看到我，那可能真的太巧碰上了我難得壹次的休息。”

姚忠文微笑著給林超解釋。林超點了點頭，回之以笑容：“今後還請多多關照，以後的調查可離不開妳們這些犯罪心理分析師的幫助呢！”

“當然，我們每個人都是在為這起案子的破獲出壹份力，”姚忠文點點頭，“這裏面可少不了小林妳這樣的聰明人。”

“哪有什麽值得說的……每個人都比我聰明的。”林超笑了笑，想要敷衍姚忠文的誇獎。

“那可不壹樣，說不定小林妳剛才所想的東西就已經指向了真正的真相呢，這可不是誰都能想得出來的啊，呵呵。”

林超楞了壹下：“妳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麽嗎？”

姚忠文意味深長地笑了壹下，說道：“別小看了犯罪心理學……即便這壹次的案件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與之前三起案件是同壹兇手所為，但是敢於做出更多的猜想，終歸是需要勇氣和智慧的，這點上妳肯定不輸這個局裏面的任何人，妳可得加把勁啊，呵呵！”

姚忠文拍了拍林超的肩膀，走向了走廊的另壹邊，看樣子應該是去找熊連科作報告了。林超在走廊裏站著，朝著那個方向看了壹會兒後，繼續往前走去，但是他的思考卻沒有停住。

姚忠文……這個第壹次與他見面就說穿了他的內心的男人，犯罪心理學方面的專家……說不定也會對這個案子起很大的幫助。

不過……林超稍微咀嚼了壹下剛才姚忠文對自己說的那番話，總歸是覺得有壹些不對勁的地方，剛才他也是想回頭拉住姚忠文，想讓他把話說清楚，但是最終沒這麽做。

似乎是想得太多，聽誰說話都感覺像是不對勁的了，這也算是自己從小以來養成的壞毛病——期待著自己的設想出錯的毛病。

但是不管怎麽說，林超還是想要堅守自己的壹些懷疑，他也打算回頭跟熊連科說出來——這壹次的案件，與之前的可能並非是同壹人所為。

而他也決定了自己下壹步首先要做的行動——與受害者的家屬進行接觸，這是從來到省會之後他就壹直在做的事情了。

淩晨的省警察局中，忙碌依然繼續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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