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1章 祈求

　　燒烤店的大廳。
　　夏風楞楞的盯著報紙，口中驚愕的重復著上面提到的名字。
　　“白面鸮，梅爾，赫默……”
　　看到夏風的表情，阿光試探性的問道。
　　“風哥，難道妳……認識上面提到的這些人？”
　　拉普蘭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老板，還走不走了？”
　　夏風沒有回答，他恍惚的走到最裏面的辦公桌，壹言不發的坐在了椅子上。
　　……
　　如果報紙上的信息是真的，那也就是說。
　　在他帶著伊芙利特逃出萊茵生命的9個月後，赫默她們終於頂不住壓力，被抓了。
　　報紙被輕輕放到桌面上，夏風有些茫然的抓了抓頭發，他的思緒已經徹底混亂。
　　不對勁，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
　　……
　　夏風記得，當時赫默偽造過伊芙利特出逃的現場和數據，如果白面鸮也被抓，就證明白面鸮利用權限修改過壹些信息，協助了他們的出逃。
　　但是為什麽，這件事會在9個月後才暴露？
　　如果萊茵生命在壹開始就認定是赫默放走了伊芙利特，最應該做的就是當即拘禁起來，利用赫默威脅出逃的伊芙利特自己返回。
　　難道是塞雷婭也幫忙了？
　　既然已經瞞過去，萊茵生命又為什麽在時隔這麽久，采取了極端措施？
　　……
　　萊茵生命的內部太復雜，這麽長的時間，根本想像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麽。
　　夏風無法洞察出萊茵生命的情況，但是他知道，此時在他面前有壹個最大的不對勁。
　　那就是面前這張報紙。
　　身為國家支持的科研機構，為什麽會把核心人員泄露實驗機密的事登在報紙上，告訴全世界的人？
　　這無疑是壹件有損形象的事，就好比某人老婆出軌了，被他抓了現行後，還要拿著大喇叭在街上喊“我老婆出軌啦，她和奸夫的名字是XXX。”
　　萊茵生命是壹個理性大於壹切的組織，無法挽回的事情沒有執著的必要，最重要的是止損。
　　但是，如果他們認為仍舊可以挽回，那便會不擇手段。
　　說不擇手段有些不準確，應該叫，采取最科學的手段。
　　夏風臉上的陰霾越來越濃重，很顯然，這條新聞並不是給全世界吃瓜群眾看的，而是給他壹個人看的。
　　果然，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因為伊芙利特數次使用炎魔誇張的力量，終於引起了萊茵生命的察覺，而最近的壹次，應該是之前的烏薩斯之行。
　　……
　　在萊茵生命的檔案中，019號伊芙利特並不是壹個成功的實驗體，因為她毀滅了4號實驗基地。
　　但是，即便她並不成功，也成為了唯壹，因為炎魔之石已經消失，融合進了她的體內。
　　萊茵生命不懂得炎魔融合的奧秘，他們只想通過不斷改變伊芙利特的基因，來壹點點讓她掌控這種力量，同時，也要承擔失敗的風險。
　　正是因為這種失敗率極高的實驗方式，赫默選擇了讓伊芙利特逃走。
　　然而在離開哥倫比亞的大海上，面對深海巨怪的襲擊，伊芙利特第壹次成為掌握了炎魔之力。
　　不是基因，不是身體結構，也不是藥物輔助。
　　而是情感。
　　伊芙利特之所以無法控制炎魔，是因為她的心智非常不健全，如果繼續呆在封閉的萊茵生命，她將永遠無法成長。
　　很顯然，萊茵生命不懂得炎魔之石的奧秘，失控的人形兵器不光會毀滅周身的事物，同時也會毀滅自己。
　　在伊芙利特出逃後，他們可能放棄了這個不穩定的實驗體，讓她自生自滅。
　　但是，後續發生在世界各地的火柱事件讓萊茵生命註意到了壹件事。
　　伊芙利特並沒有被自己的力量毀滅，而是作為了壹種“武器”在被某人使用。
　　可以被使用的“武器”便有了存在的價值，那麽身為伊芙利特的“創造者”，萊茵生命要做的只有壹件事，那就是回收。
　　……
　　“砰！”
　　伊芙利特從院子裏奪門而入，壹把抓起辦公桌上的報紙。
　　通過壹段時間的學習，她現在已經認識了許多字，而且上面提到的名字，她更是認真寫過無數遍。
　　“赫默……赫默她被抓起來了……”
　　這時紅刀和拉普蘭德也走了進來，夏風這麽長時間沒動靜，他們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紅刀走到辦公桌前瞄了壹眼伊芙利特手中的報紙，很快便明白了。
　　作為當初在哥倫比亞和夏風不打不相識的人，紅刀對夏風的履歷可是相當了解。
　　“夏風，妳在哥倫比亞的那些朋友出事了？”
　　“恩。”
　　夏風目光呆滯的坐在辦公桌後，說實話，他現在非常的迷茫。
　　迷茫，這是壹種本不該在此刻出現的情緒，如果是從前的他，激動，沖動，憤怒，暴怒，這才應該是主導他行為的情緒。
　　但是現在，他既是執行者，也是決策者。
　　……
　　“撕拉！”
　　伊芙利特低著頭將報紙撕的粉碎，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隨後，她壹言不發的沖出了門外。
　　“哎，阿光，快攔住她。”
　　站在門口的阿光壹把將伊芙利特拽住，因為前沖的力道，五大三粗的阿光差點被帶倒。
　　緊緊抓著伊芙利特的肩膀，阿光也有些慌了，雖然他不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顯然是大事。
　　“伊芙利特，妳這是要幹什麽去啊。”
　　伊芙利特緊緊咬著牙，連眼睛都紅了。
　　“我要去救赫默！”
　　“妳壹個人怎麽救啊，先坐下，聽風哥怎麽說吧。”
　　在重大的變故發生時，沖動是壹件很容易做到的事，特別是面對重要之人的安危，沖動更是壹種對情緒的自我解脫，甚至是逃避。
　　在這種時候，能冷靜下來理性分析的人才更可貴，紅刀顯然就是後者。
　　看到夏風仍舊壹言不發，紅刀嚴肅地說道。
　　“夏風，妳應該明白，這是個陷阱。”
　　“我知道。”
　　以紅刀對夏風的了解，夏風不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辦才不說話，而是他即將要做出的決定，可能會影響很多人。
　　“夏風……妳。”
　　這時，伊芙利特的哭聲從沙發上傳來。
　　和之前玩鬧的哭聲，受傷的哭聲，委屈的哭聲不同，這壹次，她的哭聲不大，但卻透著壹股深深的悲傷。
　　如果要形容，那就是哭聲中，蘊含著深深的情感，就像是即將失去重要之人的孩子，無助和迷茫的哭泣。
　　伊芙利特擡起頭，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劃落。
　　她祈求般的看著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夏風。
　　“我……”
　　伊芙利特沒有說出壹句完整的話，因為她成長了，成長，也就意味著懂得了更多。
　　赫默無疑是對她最重要的人，但是她不確定，是否其他人也這麽認為。
　　……
　　平時的撒嬌，耍賴，蠻橫在這件事面前都消失了。
　　伊芙利特沒有勇氣說出任何要求，只能祈求的看著夏風。
　　“我……我想去救赫默。”


番外篇 轉瞬即逝的夢
　　夢，我做了壹個夢。
　　然而直到夢醒，我仍舊不確定，夢中的事到底是否真實發生過。
　　又或許，那個夢才是真正的現實，而我此身經歷的壹切，才是夢。
　　又或許，兩邊都是夢，我還沒有真正醒來。
　　又或許，兩邊都是現實。
　　……
　　又或者這根本不能稱之為夢，而是我看到伊芙利特祈求的表情時，腦中壹閃而過的虛幻景象。
　　就像旁觀者壹樣，在那個瞬間，我在另壹個視角目睹了那些夢中發生過的事。
　　……
　　仿佛在另壹個時空。
　　燒烤店的大廳有很多人，除了壹些熟悉的成員外，還有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比如大鮑勃，霜月，還有克洛斯。
　　當然，還有壹些我熟悉的人在黑羽消失了，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加入過壹樣，比如安賽爾，霜星，ACE，南風。
　　這個夢很虛幻，時間的流動也忽快忽慢。
　　赫默被抓的消息傳來，面對哭紅眼圈的伊芙利特，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當場答應她去救赫默。
　　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考慮，我好像沒有答應。
　　……
　　很久之後，伊芙利特消失了。
　　赫默好像沒有因為這起事件出事，事後，她帶著伊芙利特去往了米諾斯邊境。
　　她們登上了壹艘龐大的移動艦船，至此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
　　卡茲戴爾的全面戰爭早已爆發，很快，維多利亞也迎來了變革。
　　我不知道變革的契機是什麽，只是在夢中看到了，南部和北部，化為了彼此對峙的兩個戰場。
　　黑羽並不是這場戰爭的主導者，只是被卷入其中，當然，黑羽本可不用卷入進來，壹切，只因為壹滴眼淚。
　　維多利亞的戰局愈演愈烈，燎原之火席卷了大半個國境，就像是風暴的旋渦，除了四大軍區之外，更多的勢力從遙遠的國度加入進來。
　　卡茲戴爾的女王在陰謀中死了，某人取代她成為了新王，而這個人在勝利之後，將目光看向了重蹈覆轍的維多利亞。
　　獲得的越多，就想獲得更多更多，失去的越多，就越會殊死壹搏。
　　野火燎原，曾經的天堂變成了地獄。
　　在這個夢中，我不知道自己心目的王最後去向了何方，我只知道，很多我熟悉的人都死了。
　　……
　　戰火平息，王朝更叠，維多利亞臨來了仿佛戰爭爆發之前壹樣的和平，就像是輪回的起始。
　　這真的是感染者矛盾引發的戰爭嗎？
　　如果天災和源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場戰爭就不會發生嗎，我不知道。
　　但夢中的我，認為可以試壹試。
　　不過在嘗試之前，夢中的我好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火羽夏風愚蠢的價值觀裏非做不可的事。
　　我壹個人離開了維多利亞，曾經統治維多利亞地下格局的黑色羽翼，宣布解散。
　　……
　　不久之後，我聽聞了震驚世界的切爾諾伯格事件，在烏薩斯沈寂的整合運動，以壹場天災為起始，徹底浮出了水面。
　　夢中的我離開了泰拉東部，切城事件已經與我無關，我遠離戰火，來到了壹個盛開著櫻花的島國。
　　就像是壹個新故事的開始，我來到了陌生的國度，神月刀的鋒刃帶起壹片血霧，我只為履行曾經身為黑羽領袖的義務。
　　……
　　壹切恩怨如過眼雲煙，之後發生的事更是如白駒過隙。
　　星月流轉，花開花落。
　　有人在海邊陪著我釣魚，有人陪著我目視夕陽，有人說她帶來了維多利亞的種子，並在家門口的空地上，用拖拉機開墾出了田地。
　　如果這是唯壹的故事，很顯然，它即將迎來結局。
　　這個世界戰火紛爭，只要天災不消失，永無止境的戰爭就不會停止。
　　但即便如此，世界上仍有遠離喧囂的角落，壹片櫻花飄落，這就是人生。
　　……
　　結束了嗎，並沒有，因為這顯然不是唯壹的故事。
　　逝去的人永遠不會回來，但只要我還活著，故事就沒有結束。
　　……
　　謝拉格的統治已經改名換姓，我的盟友可保我遠離壹場浩劫，但是我拒絕了。
　　那些曾經對我重要的人，有的人還活著，有的人卻再也見不到了。
　　而我要做的，是徹底顛覆壹切。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我需要試壹試。
　　哪怕這個世界的既定法則因此而崩潰。
　　……
　　很久之後，越過萬裏海洋，站在壹座神秘之島的我，扔掉了手中的劍，因為，我失敗了。
　　但是失敗，並不代表著結束。
　　我是火羽夏風，這是屬於我壹個人的遊戲，既然是遊戲，就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我，必須找到重置壹切的方法。
　　……
　　夢開始變的混亂，時間與空間發生了扭曲，各種場景紛亂交錯，各種聲音充斥於耳邊。
　　克洛絲的聲音傳來，“這裏當然是切爾諾伯格呀。”
　　水果攤老板不耐煩地說道，“現在是1093年，知道了就快滾，別打擾我做生意。”
　　各種錯亂的聲音相繼浮現。
　　“那些人，他們都死了。”
　　“我的女兒，叫做霜星。”
　　“妳聽說過比翼鳥嗎？”
　　“世界上第壹個發現源石奧秘的，是壹個叫做圖樂爾曼的牧羊人。”
　　“我的祖先正是炎國青雲門的創立者，他叫蕭離。”
　　被黃沙淹沒的都市中，壹個戴著兜帽的瘦小身影蹲在地上說道。
　　“和妳壹樣，我的名字，叫做離殺。”
　　畫面壹閃，我的手中拿著壹本書，合上書，上面的名字是《大地與風》。
　　百鬼街的夜晚，那個瞳孔幽藍的少年對我說道。
　　“既定的線條沒有嘗試的必要，但如果想做出改變的話，就在那裏，是拉特蘭。”
　　……
　　夢越來越混亂，所有聲音和場景交織在壹起，瀕臨崩潰。
　　“啪！”
　　壹聲破碎的聲音傳來。
　　世界安靜了，夢，終於醒了。
　　……
　　……
　　……
　　夏風猛的睜開眼睛。
　　毫無疑問，這才是現實，剛剛被伊芙利特撕成碎片的報紙還散落在地上。
　　紅刀仍舊壹臉擔憂，阿光無措的將伊芙利特按在沙發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轉瞬即逝的夢，彈指間終結。
　　……
　　“夏風，妳來做決定吧。”
　　紅刀只能給出理性的建議，但他不知道報紙上提到的赫默等人對夏風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被阿光按著肩膀坐在沙發上的伊芙利特看著夏風，她緊緊攥著小拳頭，眼圈紅紅的。
　　“我……我要去救赫默。”
　　抿著嘴看著夏風，她終於說出了祈求的話語。
　　“妳會幫我嗎。”
　　這壹刻，夏風仿佛站在壹個十字路口。
　　壹邊是未知，而另壹邊，是剛剛那個已經越來越模糊的夢，壹切取決於他此刻的回答。
　　看著伊芙利特的表情，他沒有猶豫，壹個堅定的聲音脫口而出。
　　“會。”
　　……
　　夏風不知道剛剛恍惚間經歷的夢是什麽。
　　他也不知道，那些是否曾經發生過。
　　但如果將時間比做條線，那改變的契機便不是唯壹的選擇，身為沒有先知能力的他，每壹個選擇，都是新的起始。
　　或許他剛剛看到的，只是壹個轉瞬即逝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