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失落的夢

　　“嫣嫣？……妳怎麽來了？”看到突然出現在我病房裏的唐夢嫣，我真是嚇了壹大跳，我沒想到她居然會來看我。
　　“老大……”唐夢嫣叫了壹聲，忽然就朝我撲過來，腦袋進我懷裏就放聲大哭。
　　我有些驚訝地問唐夢嫣發生什麽事了。
　　唐夢嫣只是哭，壹邊哭還壹邊打我，說著壹些含糊不清的話語，我安慰她安靜下來，好好說，說清楚，但是唐夢嫣情緒卻很失常，話壹直都說不清楚，直到我反復安慰才終於穩定了情緒，而我也算是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唐夢嫣告訴我說，她壹個小時前得知了消息，張洋因為腦部受損的關系，神經失常，已經變成了壹個神經錯亂的癡呆。
　　我倒吸了壹口氣，只是定定地看著唐夢嫣，沒有說話，腦海裏卻是短時間的空白。
　　唐夢嫣壹邊說又壹邊哭了起來，哭了好久才終於又恢復正常。
　　我沒有說什麽。
　　我大概能夠知道唐夢嫣的想法，畢竟壹直以來，張洋對唐夢嫣都是真心的，沒有對她做過任何錯事，現在張洋變成了癱瘓，對她來說絕對是壹個巨大的打擊。
　　但是對我來說呢？我或許心裏的確起了壹點點的漣漪，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我對張洋，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好感，即便現在聽到他成了癱瘓的消息，我也就是震驚了那麽壹下，卻沒有更多的情緒。
　　唐夢嫣心情安定了壹些之後，在我的床頭坐了下來，黑色的長發靜靜地垂在肩上，寬松的睡衣更勾勒出她迷人的身材。
　　唐夢嫣紅著眼，看著我，說：“老大，我知道妳很討厭張洋哥，但是他真的只是我的哥……”
　　“哥？妳不說他不是妳男朋友嗎？”
　　我看著唐夢嫣。
　　唐夢嫣紅著眼，對著我哭訴著，告訴我說：“不是這樣的，高中的時候，他是追求過我……我們也交往了壹段時間……可是我們停學後，他就對我提出分手了……他說他只是壹個混混，壹輩子也是個混混，出不了頭的。他說我是個好女孩……跟他不壹樣，他不想耽誤我。他告訴我說，他以後只做我哥哥就滿足了。他還說會壹直保護我，壹直等我找到了真正的男朋友……然後再離開我……”
　　唐夢嫣幾乎是哭著說出這番話的，我聽了之後只感到心裏像是被潑了醋似的，很不是滋味。又像是堵了壹道，悶得慌。
　　王胖子告訴了我唐夢嫣和張洋的往事，本來我以為唐夢嫣的過往也就是那樣了，但是現在，我卻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
　　“老大，我知道張洋脾氣很差，為人也不好，但是他真的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沈默著，唐夢嫣哭訴著。
　　聽完了唐夢嫣的講述，我忽然產生了壹種悲哀感。
　　壹種前所未有的悲哀感。
　　因為我發現，張洋確實是喜歡唐夢嫣的。他為唐夢嫣的付出，確實不下於我。
　　甚至還超過了我。
　　愛壹個人的極限是什麽？
　　不是妳能給她妳擁有的，而是給她妳僅有的。
　　說實在的，我其實能夠想象到當張洋知道唐夢嫣和我交往後會有什麽樣的滋味，也能體會到他那時候的心情，至少多少能夠想象的到。
　　因為我也有雪綺。
　　我知道，我和雪綺幾乎沒有成為真正的情侶的可能的，我能做的就是在雪綺找到她的真愛之前壹直守護著她，在她的身旁。我也早就知道，總有壹天，雪綺會離開我，到她的愛人那邊去。我對於雪綺的身份，就像是張洋對於唐夢嫣的身份。
　　僅僅是生命中的守護者而已。
　　我們都知道自己深愛著的女孩有壹天會離開自己，但依舊是義無反顧地給予愛的人自己所能給予的壹切。
　　因為當走上愛的道路時，我們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只能義無反顧地走到底。
　　唐夢嫣哭著，我惆悵著。
　　很久很久，我伸出了手，壹點壹點撥開了唐夢嫣散亂的發絲，摸著她的臉對她說：
　　“嫣嫣，以後我會對妳好的，就像張洋對妳的那樣……回來和我在壹起吧，不要再走了，好嗎？”
　　“老大……”唐夢嫣紅著眼，撲到了我懷裏，嗚咽哭泣。
　　那個晚上，我們在病房裏擁抱著，熱吻著……壹直到天亮。
　　當然，因為傷未痊愈，我和唐夢嫣始終都沒有突破出那最後的壹步，也止步於相互間的擁抱。
　　那天晚上，唐夢嫣出奇地對我好，她不再任性了，也不再撒嬌了，她再也不像個小女孩，就好像長大了壹壹般。
　　她給我揉肩，幫我按摩……
　　她就像妻子對丈夫那樣對我好。
　　那晚，我們相擁著入睡，感受著對方的溫暖。
　　仿佛壹切都已經冰釋前嫌。
　　我不知道第二天我是怎麽醒來的，或許是清晨的陽光照醒了我，又或許是唐夢嫣離開時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驚動了我。
　　當我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時，房間裏已經沒有了唐夢嫣那如夢幻般的身影。
　　留下的，只有灑落壹地的陽光。
　　心裏忽然升起壹股莫名的憂傷。
　　我爬起身，四下尋找唐夢嫣的身影，卻怎麽也沒有找到。
　　直到我打算給唐夢嫣打電話時，才發現了壹張簡易的字條。
　　上面寫滿了唐夢嫣的筆跡。
　　唐夢嫣做了我這麽多月的秘書，她的每壹個字我都再熟悉不過。
　　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有在離開時留下字條的習慣呢？
　　我不知道。
　　我只記得，當我拿起那張紙條時，我的手都在顫抖。
　　字條上面，唐夢嫣留給了我讓我懊悔壹生的話語：
　　老大。
　　老大。
　　老大。
　　老大，妳知道嗎，這是我最後壹次叫妳老大了。
　　因為我就要走了。可能是暫時，也可能是永遠不回來了。
　　所以，讓我壹次叫個夠吧。
　　老大，其實我是很討厭寫信封啊字條啊什麽的，每次看到電視劇裏留字條的情節我都覺得好老套的。可是這壹次，我也學著這麽做了。因為我換了手機號碼，我不想讓妳找到我。
　　老大，以前和妳在壹起的時候，妳總是說我是個任性的女孩，老是給妳惹麻煩、幫倒忙。其實，有時候我是真的想給妳幫忙的，可是我又馬虎又笨，就算努力想給妳做點事，到頭來也只會讓妳罵。
　　或許我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笨女孩吧。可是，老大，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喜歡妳皺著眉頭教訓我的面孔，我喜歡妳每次都板著臉指責我，但是我壹撒嬌妳卻會笑著原諒我時的傻傻表情。
　　可能我就是這麽喜歡上妳的吧。我喜歡看見妳平時傻傻的，認真起來時卻挺嚇人的模樣。
　　我傻不傻呢？
　　我自己覺得都傻呢。
　　所以我決定要走了，因為我太傻太任性了，我知道的，我留在妳的身邊，永遠都只會給妳惹麻煩，幫妳的倒忙，我真是壹個不合格的助手啊。
　　我知道，老大妳是很喜歡我的，我也喜歡妳，我也好想留下來啊，在妳的身邊混飯吃，每天對妳撒嬌。可是老大，妳是三鑫公司的老總啊，妳總要走得更高更遠的。我留在妳身邊，只會伴妳的腳，妳會被我給束縛的。我是個任性的女孩，那就讓我任性地壹走了之了吧。
　　老大，可惜我沒有懷上妳的孩子呢，要不然我可能就不會走了。
　　放心吧，老大，我人長得漂亮，就算不再是處女了，也找得到老公的。
　　就算找不到老公，我也能自力更生呢。我壹直都跟妳說，女孩子其實不必靠男人的，自己也可以堅強地獨立。
　　老大，請讓我最後壹次叫妳老大吧。我真的要走了。
　　也許有壹天我不這麽任性了，也會回來找妳的，不過老大妳可不要等我啊，因為妳等了我也不知道，到頭來可能只會白等，妳還是放手去追別的女孩子吧。
　　老大，妳和妳那個可愛的妹妹每天都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生活著啊，那天我真的氣成瘋丫頭了，不小心打了她，真的好對不起她啊，請妳替我給綺綺道歉吧。
　　真的希望妳們都能找到妳們的幸福呢。
　　老大，妳的嫣嫣走了，她最後告訴了妳壹個小秘密：她說，如果她要再找男朋友的話，壹定要找壹個和妳壹樣的。
　　再見了，老大。
　　再見了，我的笨“老公”。
　　呵呵。
　　……
　　唐夢嫣走了。
　　我默默地念完了上面的字條，然後把紙條狠狠地捏成了壹團，恨不得壹口把它吞下肚去去。
　　但是唐夢嫣的字跡卻像是印刻在了我的腦海裏壹般，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我壹把拿過床頭的手機，撥通了唐夢嫣的電話，卻顯示，沒有這個號碼。
　　唐夢嫣換了手機號了。
　　那壹刻，我終於明白了，唐夢嫣是真的要走了。
　　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唐夢嫣昨天晚上會對我那麽好。
　　因為那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