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君子小人

　　擠在人群中看熱鬧的毛瘦子對範胖子說：“胖子，這會不會是來接楚天舒的？”
　　範胖子手搭涼棚張望了幾眼，說：“我估摸著是，妳看凱美瑞裏坐著的那位，像不像是人民醫院給楚天舒治傷的醫生？”
　　毛瘦子說：“嗯，還有，那個開淩雲誌的美女也有點面熟，好像是那天晚上跟軍官搏鬥的那個女病人。”
　　範胖子壹拍圓腦袋，說：“沒錯，就是她。”
　　毛瘦子拉了範胖子壹把，說：“胖子，咱趕緊走吧，要是被她們認出來，估計沒好果子吃。”
　　範胖子和毛瘦子縮著脖子，腳底抹油，溜了。
　　臨近中午，陽光燦爛。
　　楚天舒走出醫院的大門，便聽見了壹片的喇叭聲。
　　擡眼望去，好壹派旖旎風光啊！
　　站在最前面的是手捧花束的寧馨，小姑娘緊身短裙，露出包裹在黑色絲襪中勻稱挺直的長腿，小臉紅撲撲的，壹副興奮不已的樣子。
　　在她的身後，分別站著向晚晴、冷雪、杜雨菲和白雲朵，後面是吳夢蝶與嶽歡顏。
　　楚天舒心頭壹震，立即明白了，她們是來接自己出院的。只覺得心頭壹熱，快步走過來，與大家壹壹握手，壹時竟無語凝噎，說不出壹句話來。
　　眾人也是悲喜交加，把楚天舒圍在中間，壹個個關懷備至，噓寒問暖。
　　楚天舒眼含淚花，許久說不出壹句話來，只得雙手抱拳，向眾人拱手作揖，以示虔敬和感謝。
　　美女這東西屬於稀缺資源，平時誰遇上壹個都算是走運，今天卻看到了超過了壹個班，壹個個爭奇鬥艷，姹紫嫣紅，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壹個小保安看的出了神，鼻血都流出來了還渾然不覺，旁邊的壹位老保安從口袋裏掏出壹張皺巴巴的衛生紙遞給他，小保安往鼻孔裏壹塞，眼睛還是在這群美女中梭巡。
　　等楚天舒與眾人打過了招呼，寧馨雀躍著跑到他跟前，舉起手裏的花束，香水百合紅玫瑰加上滿天星，花夠漂亮，人更嬌美。
　　楚天舒還穿著他被帶走時的西服，已經臟得不成樣子，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臉上的還有皮外傷，貼著白色的紗布，幾乎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寧馨喊了壹聲哥，不管不顧地和楚天舒來了壹個擁抱。
　　這壹幕，幾乎亮瞎了圍觀人群中男人們的狗眼。
　　楚天舒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張開雙臂，生怕碰到了寧馨會弄臟了她的頭發，站在那裏咧著嘴呵呵地笑。
　　向晚晴走了過來，拍了拍寧馨，說：“妹妹，咱回家！”
　　寧馨松開了手，拉著在楚天舒上悍馬，冷雪在淩雲誌妳招手，說：“老楚，看妳那壹身臟兮兮的，只配上這輛車。”
　　楚天舒笑笑，走向了淩雲誌。
　　蓮花招待所。
　　顏婕妤接到了衛世傑，她給向晚晴打了個電話，告訴衛世傑也出來了，楚天舒被專案組搜去的手機等物品也由他壹並帶出來了。
　　衛世傑被咬破的舌頭還沒好利索，他搶過電話來，含含糊糊地說：“晚晴，把老楚送到‘水上人家’來，咱哥倆得把這身晦氣洗幹凈了才能上床。”
　　說完了，還笑嘻嘻地看了顏婕妤壹眼。
　　顏婕妤用力拍了他壹巴掌。
　　向晚晴想想也對，就和吳夢蝶幾個商量，讓冷雪送楚天舒去“水上人家”的洗浴中心，自己和白雲朵與顏婕妤壹起去商場給他們兩個買裏裏外外的衣服，吳夢蝶、嶽歡顏、寧馨和杜雨菲先行返回臨江的“世外桃源”，免得楚媽媽、譚玉芬她們等得著急。
　　楚天舒與衛世傑壹相見，兄弟倆都噙著熱淚，緊緊地擁抱在了壹起，久久說不出話來。
　　泡在溫水池子裏，衛世傑頭靠在池沿上，閉著眼美美地抽著煙。
　　楚天舒聽出了衛世傑說話不利落，關切地問：“老衛，舌頭沒事吧？”
　　衛世傑吐出了壹口煙，笑著說：“沒事，估計也就是今後熱吻的感覺稍稍差壹點兒。”
　　“次奧，真是狗改不了那啥。”楚天舒把他手裏的煙搶過來，美美地吸了壹口，又塞回了他的嘴裏，說：“老衛，以後說話辦事要小心啦。”
　　衛世傑睜開眼，把煙頭彈進了不遠處的垃圾筒，笑道：“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有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次妳沒被他們整死，出去後壹定會時來運轉，洪福齊天。咱哥倆這十多天都挺過來了，以後還怕個求毛。”
　　楚天舒壹下子樂了，說：“我倒沒妳這麽高的奢望，咱哥倆能光明正大地從裏面走下來，還可以躺在熱水池子裏說說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衛世傑說：“妳就那麽容易知足？”
　　楚天舒說：“知足不好嗎？做人要知足，做事要知不足。”
　　衛世傑說：“老楚，妳願意怎麽知足都行，我是不甘心的，要不，這回的罪豈不是白遭了？”
　　楚天舒開玩笑說：“哈哈，老衛，原來妳小子不是因為咱兄弟情深才寧死不屈的啊？”
　　衛世傑卻很認真地說：“老楚，妳這麽說也沒錯。他媽的，我辦個破公司能走到這壹步，都是妳幫著搞起來的，老子背叛誰，也不能背叛妳老楚。我是想通了，在這個社會上混，最不能被人罵做叛徒的。”
　　楚天舒笑笑，沒說話，暗道，這個老衛，舌頭不利索了，話倒比以前多了。
　　果然，衛世傑繼續滔滔不絕：“叛徒是什麽？叛徒是忘恩負義失貞變節的王八蛋，是不恥於人類的臭狗屎。妳要當了叛徒，以後誰還跟妳玩兒？中國人對日本鬼子痛恨七分，對漢奸痛恨十分，我老衛就是不懂得知恩圖報，也他媽的知道決不能當叛徒！”
　　楚天舒說：“如果我真是個腐敗分子，妳難道也要這樣知恩圖報嗎？”
　　“切！”衛世傑不屑地說：“腐敗分子有什麽可恥的？那說明妳有能力有本事，能謀得可以腐敗的位置和機會，倒是那些想當腐敗分子又沒有本事的人，才他媽的沒卵用。”
　　幾句話說得楚天舒半天吱聲不得，看來這小子關在黑屋子裏十來天，嘴巴說不了話，腦子倒是想了不少的事兒。
　　楚天舒放慢語氣說：“老衛，妳小子的歪理還壹套壹套的了。我可提前跟妳打個招呼，如果妳真做了違法亂紀的事，哪天犯到我手上，我可是不放過妳的。”
　　衛世傑哈哈大笑：“老楚，這世上總要有人來當真正的正人君子，也要有人來做卑鄙的無恥小人。沒關系，如果哪壹天妳這個正人君子需要我老衛這個小人的命，妳拿去就是了。”
　　楚天舒壹驚，看衛世傑說得信誓旦旦，心裏很是感動，便說：“老衛，不管做君子還是做小人，我們首先是兄弟。我當官，妳賺錢，都要取之有道，對吧？”
　　衛世傑沒有反駁楚天舒，卻說出另壹番道理來。他說：“我賺了錢，發了財，稅務來了，城管來了，街道大媽來了，黑社會的人也來了，亂七八糟的人都來了，這不比妳當官，升了官就沒有這樣的麻煩。”
　　楚天舒說：“呵呵，老衛，問題還是出在財富積累的過程上。妳的原始積累，是通過不正當途徑得來的，是從歪道上賺來的，當然眼紅惦記的人就多，妳自己心裏也是虛的，麻煩自然找上門來了。”
　　衛世傑說：“老楚，事實是，在當今的社會裏，妳想通過正當途徑發財，幾乎沒有壹點可能。妳看看唐逸夫，下午就要當選市長了，妳說，他這官是不是來路不正？官場和商場壹樣，僅僅走正途也是難得成氣候的，這恐怕是不爭的事實吧。”
　　楚天舒壹時吱聲不得，任衛世傑繼續說道：“所以我才說，日後妳為了升官，需要我衛世傑的這條小命妳就拿了去，不是我這條命不值錢，而是官場上還需要妳這樣良知還在的官員，不能全都是唐逸夫那樣的小人得誌。”
　　楚天舒長舒了壹口氣，說：“如果有壹天，發了財的人發得問心無愧，敢為發財而激動，升了官的人升得堂堂正正，敢為升官而得意，那這個社會就算健康了。”
　　“算了，別光雞巴扯淡了。”衛世傑從池子裏嘩啦站了起來，沖站在老遠的服務員拍了拍巴掌，喊道：“小夥子，找兩位搓澡的師傅來。”
　　服務員快步過來，說：“對不起，老板，這會兒搓澡的師傅還沒來上班。”
　　衛世傑瞪大了眼睛，說：“什麽？這還是‘水上人家’嗎？才十幾天沒來，就改規矩了？”
　　雖然中午時分，不是“水上人家”的生意高峰，但是，衛世傑以前來過很多次，還沒有遇到過，客人需要服務還得不到滿足的時候。
　　衛世傑環視了壹下，偌大的壹個洗浴中心，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和過去人頭攢動比起來簡直太冷清了。
　　服務員小心翼翼地解釋說：“不瞞兩位老板說，我聽說，我們的老板前兩天跑路了，生意壹落千丈，有手藝的能走的都走了，說得難聽點，洗腳按摩的小丫頭都跑光了，說不定過幾天就關門大吉了。”
　　楚天舒壹聽，也驚得從水池子裏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