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難產孕婦

　　余錢坤推著摩托車過來了。
　　楚天舒問：“老余，妳跟人家說了什麽？”
　　余錢坤笑笑，說：“我跟他說，妳是縣裏的大領導，他要是看見我拿了妳家的雞，回去非撤了我不可，以後妳們再想找我來幫忙，我都來不了了。”
　　楚天舒笑道：“哈哈，老余，真有妳的啊，拿我當兇神惡煞嚇唬老百姓呢。”
　　余乾坤不好意思地解釋說：“嘿嘿，楚書記，妳這麽年輕，他們才不信妳是縣領導呢。我說妳是縣領導的秘書，到領導那裏告我壹狀，我壹樣吃不了要兜著走的。對不起啊，讓書記您當惡人了。”
　　楚天舒說：“老余，只要是為老百姓謀好處，這個惡人我願意當。”
　　余乾坤感嘆道：“農民們過得不容易，我哪裏忍心要他們的東西呢。可老百姓們厚道啊，妳幫了他壹點小忙，他會記妳壹輩子。”
　　楚天舒說：“南嶺有這麽好的老百姓，要是我們所有的幹部都能像妳這樣體恤群眾，何愁南嶺縣不發展，不進步啊。”
　　“楚書記，您過獎了，我生在南嶺，長在南嶺，他們的苦我體會得到哇。”余乾坤看了看大路上的揚起的濃塵，跨上摩托車，說：“我得走了，再晚了，恐怕過不了石板橋。楚書記，妳也回去吧，天要下雨了。”
　　天漸漸黑了，楚天舒信馬由韁地在紫楊鄉的街道上走著，不時有路過的村民們上下打量他壹番，楚天舒本想上前搭訕，但是，村民們急急忙忙地躲開了。
　　再往前走，就出了鄉裏的街道，前面已沒有了燈光，路上也沒了行人，天卻起了風，下起了零星小雨。
　　楚天舒剛要轉身返回，只見黑暗中閃過壹道道亮光，他借著那壹道道時隱時現的手電筒燈光，感覺到那應該是壹群人在趕路，不覺讓他心中生出疑竇，天已經黑了，還下著雨，這些人慌手慌腳地往鄉裏趕來，壹定是遇到了什麽急事。
　　楚天舒停下腳步，等著亮光逐漸靠近，才看清楚是四個人擡著壹塊床板做成的擔架，擔架上蓋著被子和塑料布，旁邊還有幾個人打著手電，喘著粗氣在趕路，由於亮光都照在路上，看不清他們的面孔。
　　楚天舒抹著臉上的雨水，大聲問：“怎麽回事？”
　　沒有人註意到他是誰，也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壹張擔架壹路奔過來，不知道誰大聲喊道：“慢點，慢壹點……”
　　楚天舒毫不猶豫地湊了上去，不用問，這壹定是危重病人。
　　擔架上傳來壹個女人痛苦的呼叫聲，她的手露在被子外面，緊緊抓住了床板，極力壓抑著不讓自己叫喊，但還是忍不住發出壹聲聲的呻吟。
　　壹個男人走上前，緊緊抓住女人的手，安慰說：“桂芹，妳再忍壹忍，馬上就到鄉衛生院了……”
　　“新泉，我……要是我不行了，壹定要保兒子。”桂芹呻吟著，又說，“兒子，我要給妳生兒子。”
　　“桂芹，妳壹定要堅持住。”新泉嘶喊著：“我不要兒子了，我就要妳活著。”
　　楚天舒總算弄清了這是壹個難產的婦女，狀況十分危險，正在往鄉衛生院送。
　　走在前面的兩個年輕人粗魯地喊道：“讓開，讓開。”
　　誰也不知道他就是堂堂的南嶺縣委書記楚天舒。
　　楚天舒示意趕快蓋上被子，大聲說，“別說話了，讓她保存點體力，快，快送鄉醫院。”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人們擡著桂芹，呼哧呼哧地走得飛快，前面兩道手電筒光時暗時亮。
　　“小心，有個大坑……”走在前面的人不時地提醒大家。
　　楚天舒跟在人群中，心裏惴惴不安，產婦桂芹能夠堅持得住嗎？這母子倆能轉危為安嗎？
　　風越刮越緊，雨也越下越大，街道上已經空無壹人。
　　“到了，鄉醫院到了！”有人喊道。
　　擡擔架的漢子沖進院子，眼前漆黑壹片，分不清東西南北，仔細壹看，面前像是壹幢房子，中間的窗子裏透出隱隱約約昏暗的燈光。
　　新泉壹個箭步來到屋檐下，舉起拳頭壹邊敲壹邊大聲喊著：“開門，快開門，救人啊！”
　　屋內沒有聲音，楚天舒回過頭，大聲喊道：“快，把病人先擡進屋子裏。”
　　手電筒光透過縱橫交錯的雨絲，照在房子的玻璃門上，人們把床板擡到門口。
　　這時，室內亮起了乳白色的燈光，接著大門打開了。
　　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床擡進屋，壹個中年婦女邊穿白大褂邊慌慌張張地走過來，看著湧進來的壹群農民，張了半天嘴卻說不出壹句話。
　　這時擔架上裏傳來了淒慘的呻吟，站在壹邊的新泉驚恐地揭開塑料布和被子，人們看到壹張蒼白的女人的臉。
　　新泉彎下腰，摸著女人的臉說：“桂芹，再堅持壹下，已經到鄉衛生院了，醫生來了。”
　　桂芹痛苦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斷斷續續地說：“新……泉，我怕是……不……行……了……”
　　新泉拉著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哀求道：“醫生，快……救她……”
　　楚天舒也對她說：“快，快采取措施。”
　　中年婦女為難地說：“鄉衛生院正兒八經的醫生已經走了壹年多，現在只剩下兩個人，我是個打雜的，壹個醫生已經回家了，就是他，原先還是個算命先生。”
　　“沒有別的人嗎？”楚天舒大聲問道。“妳先看看有沒有危險？”
　　中年婦女揭開桂芹身上的被子，男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她突然驚叫起來：“啊！天哪，怎麽出了這麽多的血……”
　　“桂芹，桂芹……”新泉歇斯底裏地叫著。
　　中年婦女手足無措地說：“趕緊送縣醫院吧，不然的話……”
　　楚天舒看著焦急萬分的人們，撥開人群，說：“這麽遠的路，送到縣醫院要多長時間？這壹路顛簸的，病人受得了嗎？妳是鄉衛生院的醫生，難道壹點辦法都沒有？”
　　“妳是誰！難道妳不知道？”中年婦女估計把楚天舒也看成了病人家屬，她大聲喊道：“鄉衛生院的醫生就是因為這裏交通不方便，生活太艱苦，待遇又太低，能調走的都調走了，我只不過壹個打雜的，妳沖我大喊大叫有什麽用，還不是白耽誤時間。”
　　楚天舒楞住了。
　　躺在床板上的桂芹又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來。
　　新泉咬咬牙，忍住眼淚，說：“哥幾個，再辛苦壹把，送縣醫院。”
　　幾個年輕人低吼壹聲，把病人擡了起來。
　　楚天舒大聲說：“快，快！兵分兩路，派人去大路上攔車。”
　　新泉哽咽著喊了壹聲：“二叔，妳去吧。”
　　壹名胖胖的中年人答應了壹聲，打著手電朝大路沖了過去。
　　楚天舒緊緊跟在幾個小夥子身後，撥打了衛生局長霍啟明的電話：“霍局長，我在紫楊鄉，這裏有壹個難產病人急需搶救，請妳立即通知縣醫院，派救護車帶上醫生過來，我們在路上匯合。”
　　霍啟明還在遲疑，楚天舒毫不客氣地說：“什麽都不要說，如果三分鐘之內救護車沒有出發，妳主動辭職吧。”
　　楚天舒緊跑幾步，跟上了擔架的步伐。
　　新泉聽到了楚天舒打電話的過程，他不時回過頭來看著他，那目光裏充滿了疑惑、驚訝、感激，但更多的還是希望。他不住地安慰擔架上的桂芹，說：“桂芹，妳堅持住啊，縣醫院的救護車和醫生很快會到的，妳壹定要堅持住啊。”
　　擔架上的桂芹停止了叫喊。
　　擡擔架的小夥子們大概也聽到了楚天舒打的電話，精神倍增，腳步也似乎輕快了不少，很快就轉出了村口，靠近了大路。
　　可是，呈現在眼前的混亂景象讓眾人大吃壹驚。
　　路上的大翻鬥車擠成了壹團，壹個個喇叭都按得山響。
　　胖胖的中年人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新泉忙迎上去，問：“二叔，咋樣？”
　　二叔抹了壹把臉上的汗水和雨水，近乎哭泣著說：“新泉，不好了。他們說，兩輛翻鬥車歪在了石板橋上，堵得嚴嚴實實的，過不去了。”
　　啊？新泉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在了壹起，嘴唇咬出了血，不讓自己哭出來。
　　楚天舒看了壹眼現場，忙說：“別耽擱了，哥幾個，再辛苦壹下，往石板橋去，過了橋就有希望了，縣醫院的救護車正在往這邊開。”
　　二叔走過來，用手電在楚天舒的臉上晃了壹下，問道：“師傅，妳是什麽人，妳有什麽本事把縣裏的救護車和醫生請過來？我可知道的，縣醫院的醫生，架子大得很哪。”
　　“大叔，來不及多解釋了，趕緊往石板橋去吧。”楚天舒把手壹揮，幾個小夥子邁開步子就往河西村的橋頭趕去。
　　此時，楚天舒儼然成了這支隊伍的主心骨。
　　二叔舉著手電又跑在隊伍的最前頭。
　　新泉湊過來，對楚天舒說：“兄弟，妳再行行好，幫我問問，救護車到哪裏了？”
　　楚天舒再次撥通了霍啟明的手機。
　　“餵，霍局長嗎？”楚天舒對著手機大聲叫著：“救護車和醫生到哪裏了？”
　　新泉可憐巴巴地盯著楚天舒手裏的手機，仿佛救護車就藏在手機裏，只等著楚天舒壹聲招呼就能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