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七四章 賽太歲

　　得知金聖宮娘娘竟是玉帝外甥女，悟空大感意外。這事情怎麽亂得壹塌糊塗，而又超乎常理。堂堂玉皇大帝的外甥女竟被佛教壹個菩薩的坐騎給捉了去，這壹關就是三年整。金毛犼可不是被閹過的青獅精，別管是人是獸，那可是有著強烈的生理需求的，若沒有紫陽真人暗中相助，恐怕楊嬋的清白還真難保。
　　觀音自然知道楊嬋來歷，她既然知道，卻敢命令手下如此大膽施為，絲毫不給玉帝面子，恐怕後面少不了有人撐腰。而用壹頭畜生來玷汙玉帝外甥女，這簡直是騎在道教頭上如廁壹般。西天有如此膽量還則罷了，而玉皇大帝居然半點也無反應！是紫陽真人瞞而不報，這個老頭難道在中間充當和事佬，唯恐佛道鬧翻麽？
　　如來和觀音都知朱紫國是取經必經之路，自己行到這裏，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如果說這也是故意設下的壹難，未免有些牽強過頭了。這件事情到底是何來由，又有什麽目的，楊戩的參與會使這件事產生什麽變數呢？
　　再仔細想想，《西遊記》中，可沒有紫陽真人通知楊戩來救他妹子這段經過，又是什麽使得紫陽真人變了心思，對楊戩、或者說是對道教示好呢？
　　不覺間，只見壹座高山阻住前路，二人估算裏程，又見山中煙霧繚繞，遮陽蔽日，料想大概到了麒麟山。
　　悟空與楊戩按落雲頭，站在峰頂尋找洞口，忽見山坳裏火光沖天而起，撲天烈焰中又冒出壹股惡煙來，這煙分作五色，青紅白黑黃，悟空心中壹動，這豈不是五行之色？
　　煙還未散，中間又揚出壹把惡沙，這沙細塵密布遮人眼目，見壹座青山蓋住不見影形。悟空暗罵道，這妖怪無事在那玩鈴鐺呢！
　　楊戩壹個不留神，被煙熏著壹下，連著打了幾個噴嚏，皺眉道：“好個煙火沙，竟是法寶放出來的。”
　　悟空道：“妳怎知道？”
　　楊戩道：“尋常煙火豈能於我有礙，不過這法寶還不尋常呢。”
　　悟空笑道：“妳我二人在此，還懼什麽太歲？”
　　楊戩看看悟空道：“悟空修為又有精進，我已看不透了。”
　　悟空笑笑未答，心道，妳不知我得了多大造化罷了。
　　待下面煙霧消盡，悟空與楊戩投身落下，往那煙霧起處去尋，他兩個藝高人膽大，也不使什麽隱匿身法，就這麽明晃晃飛來。入了山坳，忽然前面飛出壹妖精來，這妖精：身長九尺有余，環眼大如金燈，口中四顆鋼牙，青面紅毛，生得如惡鬼壹般。
　　這妖精攔住二人道：“何人敢入我麒麟山！”楊戩道：“叫妳家大王快些滾出來受死！”妖精手擎壹桿銀槍，哇呀壹聲怪叫，便朝楊戩搠了過來，楊戩伸手將銀槍槍頭握住，壹把將妖精拽了過來，手掌壹握，捏住妖精脖頸喝問道：“妳家大王可是叫做賽太歲！”
　　悟空笑道：“楊兄，妳捏住他脖子，叫他如何說話？”
　　楊戩也不耐煩，手上加力，硬生生將這妖怪腦袋轉了兩圈，眼見是沒命了。妖精屍身落在地上，只聽傳來幾聲尖叫，有小妖驚道：“這不是先鋒麽！”也有的道：“快去叫大王！”
　　二人落下去擒住幾個小妖，問出洞府所在，便往洞口行去，半路上便迎見壹只巨妖，這妖怪頂上幌幌霞光，面上威威殺氣，鬢邊焦發放紅煙，嘴上髭須如插箭，遍身盔甲明亮，手中壹把宣花大斧。
　　悟空使法術望去，果然正是觀音坐騎金毛犼，便低聲道：“這個便是賽太歲了。”
　　賽太歲倒也會擺排場，身後跟了千余小妖，森森羅列密密排，羅列旌旗執幹戈。悟空心道，天下妖族數量想必最多了，遠勝佛道兩門，若都歸了齊天嶺，那是何等威勢。單單賽太歲身後，便有蒼狼狡兔，長蛇巨蟒，靈豹虎彪，巨猩懶象，個個迸出狂野氣息，顯然都是天庭不收地府不管的主兒。
　　賽太歲見了悟空，心中壹激靈，這猴子怎來了，再壹看楊戩，更是心中打怵，這兩人卻混在壹處了，莫非是來尋我麻煩的？只是他做妖王日久，自然積起了威風，便喝道：“是哪個打殺我家先鋒，尋死不成？”
　　楊戩上前道：“妳有何本領，敢稱賽太歲？”
　　賽太歲道：“休得廢話，若不說出壹二來，今日休想安然離開！”
　　楊戩恨恨道：“我來了便沒想走，妳將朱紫國金聖宮娘娘如何了？快將她放出來，若損了毫發，我叫妳求死不能！”
　　賽太歲恍然大悟，道：“妳兩個是那國王邀來的？”
　　楊戩道：“放屁，哪個凡人能邀得動我二郎神楊戩！”
　　身後小妖有聽過楊戩之名的，頓時有些亂了陣腳，賽太歲也知道楊戩厲害，但他奉觀音之命來此，怎能後退，便硬撐著道：“楊戩是誰，先吃我壹斧！”
　　他揮著宣花大斧砍來，楊戩擎起三尖兩刃神鋒迎了上去，賽太歲本就不是楊戩對手，見悟空在旁又弱了幾分氣勢，不過七八合，便有些氣力不濟，掉頭便往回飛去。
　　悟空知道賽太歲定是回去取那個厲害的金鈴法寶，壹閃身緊追其後，伸手將賽太歲拉住，笑道：“哪裏去！”
　　賽太歲壹驚，悟空後發先至，擒他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他後頸被捉，渾身酸軟，連聲道：“妳莫傷我，妳知我是哪個？”
　　悟空厲聲道：“金聖宮娘娘何在？”
　　賽太歲道：“便在洞中，在洞中享福呢！”
　　享福？悟空還不明白何意，楊戩已朝洞口飛去，片刻，帶出壹個天姿國色的美嬌娘來，這女子自然便是楊戩三妹楊嬋了。
　　楊嬋怯生生看著楊戩，壹臉委屈相，楊戩怒目而視，罵道：“哪裏要妳來逞強，沒誤了性命，算妳僥幸！”
　　楊嬋也不說話，看賽太歲被悟空拎在空中，卻噗嗤壹笑，道：“哥哥，這妖怪終日不敢近我身，被整治的好慘。”
　　楊戩更是大怒，他剛才進洞去，拉著楊嬋便往外走，卻被楊嬋身上寶衣蜇了壹下，現在手心還又痛又癢。
　　悟空問楊戩道：“這妖精如何處置？”
　　楊戩道：“妖精實在可恨，我妹雖無恙，他卻禍害許多凡人女子，該殺！”
　　楊嬋笑嘻嘻道：“那些都是朱紫國宮女。”
　　悟空看楊嬋生就壹副花容月貌，心底卻如此涼薄，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惡感，只有妳天上仙女世人，凡間宮女便不是人麽？
　　楊戩聽楊嬋這樣說話，也面上變色，他伸手要打，卻又不敢，楊嬋又是嘻嘻壹笑，做個鬼臉道：“這衣服是壹個老神仙給我的，厲害著呢。”
　　賽太歲聽楊戩說該殺，心中壹凜，急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
　　悟空驅散了周圍小妖，問道：“妳奉誰人之命行事？”
　　賽太歲道：“觀音菩薩，都是菩薩教我。”
　　悟空罵道：“放肆！觀音菩薩大慈大悲，怎能教妳害人？”
　　賽太歲還要說話，天上傳來聲音道：“大膽孽畜，我道為何尋不見妳，卻來這裏作孽！”這聲音正是觀音菩薩。
　　悟空和楊戩、楊嬋見觀音菩薩駕到，急忙施禮。
　　悟空道：“菩薩，妳和這妖精真有瓜葛？”
　　菩薩啐壹口道：“他不是妖精，乃是我坐騎金毛犼。”說完，菩薩笑瞇瞇取出瓶中楊柳來，照著金毛犼背上抽了三記。
　　賽太歲疼得撕心裂肺叫幾聲，滾倒在地上現出了原形。悟空看的打個寒噤，菩薩這三鞭子可真是下了狠手，金毛犼背上雖無血痕，卻聽見骨頭格格碎裂之聲，看來這些神仙菩薩坐騎，在外面威風凜凜，在主人面前日子也不好過。他又琢磨菩薩之語，“他不是妖精”？又強搶娘娘，又禍害宮女，這還不算妖精麽，真是荒謬至極！
　　觀音菩薩自然恨金毛犼口無遮攔，她知道悟空和楊戩必定心中存疑，於是解釋道：“這場禍事，其實是有因果的。”
　　觀音心中早編了壹套謊言，於是信口道：“如今的朱紫國國王尚做東宮太子之時，最喜狩獵，壹日他在落鳳坡下射傷西天孔雀大明王菩薩二子，雄孔雀受傷回了靈山大病纏身，雌孔雀卻不治身亡。佛母聞之大怒，便降下罪愆，教這國王也受拆鳳之苦。若不是妳兩個來了，那朱紫國國王將壹病到終老，金聖宮娘娘遲早壹命嗚呼了。”
　　楊戩聽了，皺眉道：“菩薩恕我直言，這事又與我妹妹楊嬋有何關連？”
　　觀音道：“豈不聞多壹事不如少壹事？金聖宮娘娘本來另有其人，楊嬋下凡搗亂，反而入了此因果中，這樣壹來，旁人的禍卻被她擔當了。”
　　楊戩聽得不甚明白，又手指仍在地上翻滾的金毛犼問道：“即便如此，又與菩薩坐騎有何幹系？”
　　觀音笑道：“當日佛母降罪時，這孽畜便在旁邊，這番話入了他耳，動了俗心下凡，這也算圓了壹樁事體。”
　　悟空暗罵，純粹胡說八道，眼珠壹轉道：“菩薩，這孽畜辱了玉帝親外甥女的清白身子，此事非同小可啊！”
　　觀音眉頭壹皺，心中不喜，暗道，妳這猴子跟著摻和什麽？於是凝重道：“我回去定會好好整治他壹番！”
　　悟空暗自納悶，觀音竟然不知楊嬋身上穿了件寶衣，看來她確是不顧忌此事後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