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脫困

　　這壹指遞出，青面鬼王就覺得像是被什麽洪荒巨獸盯上了壹般，無盡的威嚴撲面而來，壓得他再無法動彈，下壹刻已徹底淹沒在這無雙氣勢裏……
　　在其他鬼物看來，就是那光頭少年隨便遞出壹指，那青面鬼王便當場死去，灰飛煙滅。
　　隨著這壹指滅殺，唐川身上氣勢陡盛。他不能隨意施展自己的手段，以免暴露狩鬼的身份，但這皇級的氣勢壹旦散播開來，卻是瞬間讓無數鬼物驚駭。在這無雙氣勢下紛紛跪倒，就連遠在其他戰線上的那些人類修者也感受到了這股驚天氣勢。
　　壹名人類修者顫抖出聲：“皇級……終於有冥皇要出動了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不是壹般的鬼災。”
　　眼中已是充滿絕望。
　　冥界入侵壹旦達到皇級程度，那便再不是炎陽界可以抵抗的。原因無他，冥界大鬼實在太多了。只要冥界願意，各路冥皇甚至可以成群結隊的過來，絕不是炎陽界壹兩位大能可以抵抗的。
　　以海量的數字壓倒對手，從來是冥界的特點，無論是修煉鬼道的人類修者，還是冥界本身，皆是如此。
　　數量是它們的優勢，無盡的鬼物形成的鬼海足以淹沒絕大多數地區。即使人類有更高級別的修者，如果數量上不占優勢，依然會被無情的淹沒。
　　堂堂化神修者飛燕，高了天心鬼王好幾個級別，不照樣被百倍於自己的鬼物給淹沒了。
　　如今冥界連冥皇都出現了，壹想到可能會有數以千百計的冥皇出現在這片土地上，人類修者徹底絕望了——那是就算人類有地仙都無法抵抗的災害啊！
　　不過就在這時，遠方的氣勢突然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壹般，就這麽莫名而去，弄得眾人壹時都是不解。
　　起初還以為是那冥皇正在向這邊趕來，也許下壹刻就是自己的滅頂之災。只是等了半天卻不見什麽動靜，反倒是那冥皇出現處的鬼物，混亂竟不減反增。
　　眾人壹時都是迷惑不已，心想莫不是本方來了哪位大能人物。
　　正遲疑迷惑間，忽然又是壹股滔天力量爆發而起，轟地席卷開來。
　　總算此時人類修者距離尚遠，未有傷亡，就看到那股力量在壹瞬間將小半個山區都夷為平地，所過之處，竟無壹物生存。
　　眾修駭然，就看到遠方已是壹片平地。那原本漫山遍野的鬼物，壹下子消散的無影無蹤，只留少許最前方的鬼物無事，卻再也形不成什麽麻煩。
　　壹名修者突然醒悟過來，大喊道：“還猶豫什麽？殺啊！！！”
　　眾修已壹起向著眾鬼殺去。
　　此戰成為炎陽界反抗冥界入侵以來的第壹次大捷，雖然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傳出後依然很是振奮了壹番人心。
　　至於此壹事件的始作俑者，唐劫父子已帶著百鬼夜行舟悄然退開。
　　坐在白骨王座上，唐劫聽剎羅講著過去這些日子的遭遇。
　　原來在唐劫離開後，他便依唐劫的吩咐，領鬼船四處出擊，搜羅鬼物，掩護人類。不過像這種吃裏扒外的做法終究幹不得太久，他們很快就被盯上了。
　　盯上他們的就是那位青面鬼王，總算冥界向來混亂，鬼鷹也壹直是以利益爭奪為幌子采取行動，所以那鬼王找到他們後，也只是訓斥壹番，到沒把他們直接滅了，卻把他們強行編入戰鬥隊伍，讓他們跟隨自己與人類作戰。這段時間裏，百鬼夜行舟跟著那青面鬼王，到是與人類狠狠打了好幾場，沒想到卻在這片山區中，被唐劫終結了與人作戰的命運。
　　“原來是這樣麽，這麽說，妳對最近的局勢應該比較清楚了？”唐劫道：“說說吧，情況怎麽樣。”
　　鬼鷹答道：“炎陽界全面收縮，已基本放棄了北部全境，向大日宗方向撤退。”
　　唐劫點點頭：“這是以空間換時間呢，到也沒錯。”
　　黃泉通道不可能壹直存在，冥界入侵在某種程度上和鴻蒙入侵也沒有太大區別，都是外寇，都是來了又走，唯壹的區別只在於規模的大小。
　　正因此，以空間換時間，最大幅度的保存自身，是正確的做法。
　　到不是炎陽界的大能們深諳兵道，而是上萬年來都是這麽過來的。尤其是實力弱小者，在實力不濟下退縮待守更是常態。無論是入侵方還是被入侵方，彼此間氣勢早就形成了壹套固定玩法，大家都按套路走，某些方面到也處變不驚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棲霞界入侵血河界這種戰爭，把對方土地都連皮帶骨的並吞，反而更加的不留余地。
　　這大概就是內戰與外戰的區別吧，不過內戰的殘酷是相對於統治級別而言，對底層百姓則觸及不大，每逢戰事通常都會有妥善安撫。外寇入侵則動輒燒殺搶掠，對統治層威脅不大，對底層則影響巨大。
　　這種差異同樣體現在並界戰爭與異界入侵中，雲天瀾主導的並界戰爭，對底層保護較多，反抗最烈的反而是血河等人。而炎陽界反抗到現在，最強的幾位尚未出手，下層卻早殺得血流成河，慘烈無比。雖然說源天重不出手也有他們的顧慮，但要說和這種戰爭的性質全無關系，卻也未必。到底哪種成分更多些，就見仁見智了，就算源天重自己都未必說得清楚。
　　扯遠了，總之，以空間換時間是對抗冥界入侵的常見策略，到也不稀奇。此外大日宗盤踞炎陽界地火最猛烈之地，對冥界鬼霧有壹定的克制效果，源天重等人更是以大日宗為中心，布置了壹個炎陽大陣，可以進壹步阻止鬼霧的入侵。
　　在這種情況下，人鬼兩族就圍繞著黑霧邊界展開了廝殺。
　　雖然人類修者在實力上不敵鬼族，但他們居於守勢，每當戰不過的時候就退到鬼霧不及之處。在陽光地帶戰鬥，鬼物實力會大受影響，因此堪堪也可抵禦。
　　“這麽說，戰鬥打到現在已經形成了膠著，決定戰況的就是炎陽大陣了？”唐劫問。
　　“是。炎陽大陣引太陽之力，驅散黑霾，使鬼霧難以前進。沒有了鬼霧庇護，我等鬼物暴露在日光之下，實力大減，難以擴展。”
　　“但終究還是在擴展的，對嗎？”唐劫慢條斯理的問。
　　“是！”鬼鷹低頭回答。
　　炎陽大陣雖然強，卻終究不能和黃泉之力對抗，只能延緩，拖延，放慢鬼霧擴張的速度，直拖到黃泉之力噴發結束。
　　對於炎陽界而言，這永遠不是能不能守住的問題，而是會傷亡多少的問題。
　　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黑霧蔓延全境，當冥族退卻時，炎陽再無人類都是有可能的。
　　唐劫捧起那盞琉璃杯，用這件法寶給自己斟上了壹杯酒，送到嘴邊淺飲壹口，才道：“剎羅，妳覺得這次冥界會入侵到什麽程度？”
　　剎羅猶豫了壹下，才道：“這次九幽盛會，雖然只是王級盛會，但是規模不同以往，如無意外，當可夷平炎陽全界。”
　　唐劫再問：“如果人類方多壹個紫府級的強者，夠不夠？”
　　剎羅搖頭。
　　他沒有說話，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在冥界數以千萬計的王級大鬼下，壹個冥皇級的唐川遠遠不夠。
　　唐劫輕嘆了口氣，是啊，就算自己坑殺了壹百多個鬼王，又把小三晉升成皇級，面對這樣的鬼潮，卻依舊難以力挽狂瀾。
　　想到這，他不由轉頭看向了身後飛燕。
　　這名化神期的大修者自成為他的俘虜後，就被他偽裝成壹名普通小鬼丟在身邊，氣息不顯，形容憔悴。
　　這刻註意到唐劫看過來，飛燕的心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壹顆心再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果然唐劫盯著她看了壹會後，說：“現在的情勢，妳也看到了。”
　　飛燕深吸了壹口氣，回答：“當然，我明白妳的意思。我是鬼道傳人，可以奴役鬼物，為我所用。在這場冥界戰爭裏，我的修為正可以發揮大作用。我知道妳也習過鬼道之術，但妳壹次最多掌控三名鬼王，而我，我最多可以駕馭整整兩百名王級鬼物！在這裏，我相當於有了取之不盡的資源。只要妳肯放了我，我願以天道立誓，定為維護人類存亡而誓死戰鬥。”
　　唐劫點點頭：“我不懷疑妳有那個能力，也不懷疑妳有那個決心。老實說，就算妳不發誓，妳和鬼族之間也不可能成為朋友。正如妳所說的，妳是鬼道傳人，冥界鬼物就是妳的資源。只要妳得了自由，妳不可能放過它們，不用為別人，為了妳自己妳也會這麽做。但是反過來，妳會殺鬼，也有可能殺人。於妳而言，什麽樣的道德約束，如今恐怕都是沒有用的吧？”
　　飛燕臉色壹變。
　　唐劫已道：“所以我不需要妳立誓去殺什麽，而需要妳立誓不殺什麽……我要妳以天道立誓，從此以後，除非自保，否則再不可殺死任何壹個人類，不可妄害壹個無辜。”
　　飛燕狠狠地看著他，胸膛起伏不定，好壹會兒才道：“好，我同意！”
　　這便發下天道誓言。
　　以飛燕現在的實力，天道誓盟對她的約束力還不是她可以輕易對抗的，所以在立下此誓後，唐劫便解了她的困厄。
　　隨著束縛解開，飛燕恢復自由。
　　本以為從此都要成人階下囚，沒想到轉眼間又重獲自由，令飛燕壹時亦唏噓不已。
　　眼神復雜地看了唐劫壹眼，她想到了什麽，突然放聲大笑道：“在我立下的誓言，只說過不得濫傷人類性命，卻沒有過對鬼的約束。既如此，這壹船鬼物，包括妳的這個剛入皇級的鬼兒子，我若統統殺了，當不違反天道誓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