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夜尋專家
　　賓館客房的窗前，厲傑久久佇立著，仰望著滿天繁星點綴著壹彎弦月的夜空，心隨著風壹片壹片飄零，矯健的背影，卻透著濃濃的落寞。
　　白天的壹幕幕過電影似的在眼前閃現，醫生與梅子的對話，梅子的堅持、憂傷、淡漠以及她蒼白的臉，這壹切的壹切，深深地困擾著他，讓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服固執的梅子去住院。
　　手機鈴聲驚醒了他，看壹眼號碼，臉色突變，邊接電話邊迅速往身上裝東西，手機裏隱隱傳來菡菡的哭叫聲。
　　厲傑跑到電梯前，見電梯往上開，恨不得拉住上升的電梯，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跑向樓梯口，飛速從六樓往下狂奔。
　　晚上12點多，醫院搶救室外，厲傑和菡菡坐在門口，厲傑攬著菡菡的肩膀，安慰她：“菡菡，別擔心，有叔叔在，媽媽不會有事的。很晚了，妳睡覺吧，叔叔守著媽媽，等媽媽壹醒來，叔叔就叫醒妳。”
　　菡菡信任地點點頭，閉上了已經睜不開的眼睛，歪在厲傑身上，壹會兒就睡著了，厲傑脫下外套蓋在菡菡身上。
　　當搶救室的門打開時，厲傑把菡菡放在座椅上，趕上去拉著已經醒來的梅子，溫柔地問：“妳怎麽樣？”
　　梅子疲憊地睜開眼，看了看厲傑，擠出壹個勉強的笑容，“我沒事，菡菡呢？”
　　但臉上的慘白和額間的冷汗，已經說明她此刻的不適，即便如此，睜眼牽掛的仍然是女兒。厲傑心痛地伸手輕輕給她擦去額頭的汗，“菡菡在那邊睡著了，妳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
　　“謝謝。”
　　醫生沖著厲傑喊：“妳是病人的丈夫吧，趕快去辦住院手續，我們現在要帶病人去做CT。”這個醫生不是白天的醫生。
　　厲傑說：“已經辦過了。”然後心急地問：“是什麽病？”
　　“初步診斷病人腦部有異物，經CT檢查後才能確診。”
　　梅子乞求地望著厲傑，用微弱地聲音喊：“我不住院，我不住院。”
　　病房裏，厲傑幫護士把梅子安頓好後，護士告訴他；“醫生讓妳去壹下他辦公室。”
　　醫生辦公室裏，“妳妻子腦部的病竈很奇怪，她出過車禍嗎？”
　　厲傑猶豫了壹下回答：“沒聽她說過。”
　　醫生怪異地看了厲傑壹眼，繼續問：“妳妻子的頭部受到過撞擊嗎？”
　　厲傑吞吞吐吐地說：“不知道。”
　　醫生再看他壹眼，“經過CT檢查，妳妻子腦部確實有異物，但現在還不能確定是腦瘤還是其它的東西。我們這兒的技術只有開顱才能確診，無論哪壹種情況，病竈的位置都很危險，病人很可能下不了手術臺。並且手術越早越好，病人動不動就暈厥，不是好事。建議轉到大醫院去動手術，只是時間可能來不及了，大醫院排隊都不知道要排到什麽時候，病人已經等不起了。如果不轉院明天上班後，我們制訂手術方案，爭取後天手術，我們只能盡力了，妳們做好各種準備吧。”
　　病房裏，梅子深夜醒來，厲傑告訴她病情，以及醫生的打算。梅子聽後仍然堅持說：“我不住院，更不動手術。”
　　“告訴我，為什麽不住院？”焦急略帶怒氣的話，從厲傑嘴裏不容置疑地傳出。
　　四目相對，他的是刀鋒般銳利的光芒，將人看透心底的探尋，而她的是淡漠如水，清澈透明的回視。兩人僵持數秒後，梅子看到他眉宇間滿是憂傷，眼睛裏壹簇簇火焰，燃燒著真誠和關懷，灼得她心疼。百般滋味，千種酸楚，瞬時襲上心頭，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壹絲絲被悲傷吞沒，沒有力量再偽裝堅強了。
　　事情太過可笑，這些曾經是她願意用生命去交換的幸福，如今看到卻是滿心的傷痛，緩緩移開目光，隱去眼中的淚水， “妳真的想知道？”
　　厲傑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捕捉到她的目光後，沒有說話，只是堅定地點點頭。
　　梅子閉上眼睛，平復壹下心情，然後睜開眼睛說：“我知道我的病情很嚴重，壹年多來壹直頭痛，最近幾個月痛的越來越厲害了，並且時常會發生短暫暈厥的現象，沒想到今天竟然這麽嚴重了。我不久前咨詢過，做手術的話，費用很高，我承擔不起。況且手術的風險相當高，有可能下不了手術臺，還有可能成為殘疾人，我不想成為社會和家人的負擔。”
　　梅子的坦誠相告，讓厲傑即欣慰又害怕，靜靜地看著夢裏千回百轉的傻丫頭，明白她又壹次打算放棄生命。有壹個那樣讓她牽腸掛肚的女兒，她竟然都不去努力留住生命了，可以想象她曾經歷過怎樣的不堪。
　　緊緊抓住她的手，滿是傷痛的眼睛濕濕地盯著她連聲說：“對不起，梅子，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梅子睡著後，厲傑走出病房，來到室外，吸壹口新鮮空氣，讓傷痛的心平靜下來，拿出手機，撥了壹個電話，很快傳來睡意朦朧的聲音：“餵，哪位？”
　　“阿健，是我。”
　　“阿傑？是妳呀，妳小子跑哪風流快活去了，深更半夜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吧？”聽到厲傑的聲音，阿健的睡意全跑了。
　　“兄弟，還真有事請妳幫忙，而且是人命關天的事。”
　　“嗬，妳小子不是鬧出人命來了吧？”
　　“別亂猜了，現在立即幫我聯系全國著名的腦科專家，找到後馬上聯系我，以後再告訴妳詳情。”
　　聽到厲傑沈重的聲音，阿健沒有再多說，簡短回道：“好，等我消息。”
　　深夜病房裏，看了看熟睡中的梅子母女，厲傑轉身來到醫生辦公室。只見醫生正在研究梅子的片子，他敲門得到允許後進去，“對不起，打憂了。”
　　“沒有，沒有，請坐。”醫生熱情地說。
　　厲傑在醫生對面坐下來，掃了壹眼墻上醫師護士公示欄說：“馮醫生，還是不能確定嗎？”
　　厲傑的言行沒有逃過觀察入微的馮醫生的目光，他拿著片子搖了搖頭。
　　厲傑斟酌了壹下說：“我想把病人的腦部CT片子發給北京腦科專家，請他們幫忙看壹看，可以嗎？”
　　聽到這句話，馮醫生疑惑地擡頭看了眼面前這位眼眸在黑暗中仍似蘊有灼灼光華，明亮懾人的男人。有這樣的關系，為何不早點帶病人去北京治療，竟然把病人耽誤到現在，基本沒有希望了才這樣做。
　　但他沒有多話，只是高興地說：“當然可以，能確診非常有利於病人的手術。”
　　這時厲傑的手機響起來，他看壹眼電話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醫生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厲傑接通電話：“餵，阿健，醫生找好了？”
　　“好了。”
　　“我把片子發給妳，妳交給醫生。”厲傑用手機把梅子的片子從各個角度拍下來後發走。
　　“阿健，醫生診斷後，立即告訴我結果，越快越好。”
　　“好。”
　　天邊剛剛露出壹絲魚肚白，趴在梅子病床邊的厲傑，被手機的振動聲驚醒，他壹把抓住手機，急步走出病房，“餵，阿健，有結果了嗎？”
　　“阿傑，專家說不太像腫瘤，需要見病人進壹步確診，才能確定治療方案。”
　　“幫我約定專家，訂好床位，我這兩天就帶病人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