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過招

　　寒風刺骨，吹動著鋪滿穹頂的雲朵。
　　長廊屋檐下懸掛著密密麻麻的冰刺。
　　方平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剪刀，在手臂上狠狠割了壹下，沒有殷紅的鮮血流出，只留下壹道淺白色的印記，跟著方平又單手把壹旁上百斤重的石鎖舉了起來。
　　“膚如銅皮，力大如牛，的確是武道入品後的氣象。”
　　穿著華貴，面如冠玉的白雲飛，看向方平的目光完全不壹樣了：“妳是怎麽入得品，就靠著每日來到演武場外偷學武功嗎？”
　　要是那個樣子，絕對是武道奇才了。
　　鄭月臉色難看，好像吃了羊屎蛋子。
　　她之前還劈頭蓋臉的訓斥方平，還說方平狼子野心，不知進退，可人家武道入品了。
　　“去年九月中旬時，鏢局裏來了壹位遊方道士，傳授養生功法，我就是靠著這門養生功法，自己琢磨了幾個月，昨天夜裏突然就有所感悟的突破了。”
　　方平解釋道。
　　“養生功法？”白雲飛扭頭望向了鄭月。
　　“恩，他沒有說謊。去年有壹個遊方道士化齋，受了鏢局恩惠，就在鏢局裏住了壹段時間，每日晨昏之時傳授他那養生功法，叫什麽“龜息吐納術”。
　　練了之後可以強身健體，百病全消，可這養生功法與武學還不太壹樣，要長年累月的積累才能起到壹定作用。”
　　“那個遊方道士就練了三十多年，也只是身子骨好些。”
　　鄭月半信半疑的註視著方平：“妳真的是靠著這門養生功法入得品？”
　　方平點了點頭。
　　“半年不到，養生功法入品，沒想到福威鏢局裏還有這般人物。”
　　白雲飛暗忖了瞬間，發出了邀請：“武道九品，山陽縣裏不算頂尖高手。要不要來我白家，我可以每個月給妳開二兩銀子的俸祿，也不用妳做護院打雜，就專門陪我過招。”
　　白家在內城是大戶人家，九品武者不在少數，可白雲飛覺得，壹個雜役能憑養生功法入品武道，這壹份潛能還是值得他拉攏壹二的。
　　“我還是想留在福威鏢局。”
　　方平搖頭拒絕。
　　他對福威鏢局沒多少情感，鄭月這個總鏢頭的孫女狗眼看人低也要他有點敬而遠之，可內城不是方平現在可以踏足的地方。
　　且鏢局和內城大戶還不壹樣，成了福威鏢局的趟子手，方平隨時都能撂挑子不幹，去了內城白家，那就不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了，遇到的麻煩也會更多。
　　不知道方平想法的鄭月，聽到方平拒絕了前往內城白家的機會，對方平有了壹點改觀，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方平願意留下來，可見還是有些良心。
　　要不是福威鏢局收了方平，方平能混上壹口飯？能得到“龜息吐納術”嗎？
　　“剛才言辭激烈，我在這裏給妳道個不是。”
　　鄭月侃侃而道，可那姿態不像是道歉，話鋒壹轉：“福威鏢局的趟子手要有銅皮境的實力，妳已經符合條件了，直接去賬房入冊吧。
　　壹月壹兩銀子，外出走鏢有額外補貼，其他的賬房會告訴妳。”
　　“還不知道兄弟怎麽稱呼？”白雲飛問道。
　　“方平。”
　　“方兄弟，鏢局裏的鏢師都有自己的隊伍，我來鏢局沒幾天，手底下正缺人手，妳可以來我麾下，另外晚上我擺上壹桌酒菜，給方兄弟慶賀。”
　　這家夥比鄭月那高高在上的模樣順眼多了，也要方平再壹次認識到了這個世界是以武道為尊的，他今日要沒要武道入品，別說吃飯，恐怕要被那鄭月趕出福威鏢局。
　　“到白公子麾下沒問題，慶賀不必了，家中還有老娘幼妹等我回去。”
　　方平拱了拱手，走向鏢局賬房的院落。
　　“半年不到，憑壹門養生功法入品武道，此人心性毅力，乃至於武道天賦都不錯，可我不喜歡他。”
　　鄭月看著方平遠去的背影。
　　要說原因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可能是方平的態度吧，不卑不亢，不溫不火，又鎮定的不像是壹個年輕人。
　　換做是其他雜役壹朝入品武道，定然是小人得誌，歡天喜地，遇到白公子邀請，也壹定會想方設法的巴結奉迎，可方平不壹樣了。
　　心機深重？
　　鄭月想起了四個字。
　　……
　　鏢局賬房。
　　在鏢局兢兢業業幹了大半輩子的老賬房，有板有眼的記下了方平的基本信息，提醒道：“成了趟子手後，每月中旬來我這裏領取壹個月的薪酬。
　　逢年過節會有額外錢糧作為補貼，兩個月至少走壹趟鏢，中午，晚上，可以去食堂吃飯，主食管飽，肉食限量，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沒了。”方平看向屋外，雪停了，風如刀，他從此刻起，就不再是福威鏢局的雜役，而是開啟了新的篇章。
　　……
　　上午。
　　炊煙裊裊，飯香氣隨風飄蕩在鏢局裏。
　　方平入品武道，從雜役搖身壹變，成了福威鏢局趟子手的事情也不脛而走的傳遍鏢局上下。
　　食堂內，人頭攢動，打飯都是用的木盆，武者消耗大，飯量也大，武道九品放開了吃，壹天都能吃掉幾斤糧食。
　　方平忍了幾個月，身體虧損嚴重，今天可算是能吃飽肚子了，壹大盆高粱米飯，兩大勺豆腐炒青菜，壹勺青椒豬肉。
　　“看，就是那小子。”
　　“養生功法入品武道？這也行嗎，我當初為了練武，把家底都掏空了，四十歲時才入品武道，這小子運氣也太好了。”
　　“人和人不壹樣啊，也可能那養生功法入品快。”
　　“我也會啊，老牛鼻子老道傳授養生功法時我也在場，今天晚上回去我就練！”
　　壹雙雙目光遊動在方平身外，方平不管不顧，埋頭幹飯。
　　成了趟子手就用不著打雜了，吃飽後，方平到了演武場上吐納呼吸。
　　這裏有很多練武的家夥事，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有盡有，還有木樁，石鎖等物。
　　吃完飯的趟子手，鏢師們，陸陸續續出現在演武場上。
　　“小子，聽說妳是用養生功法入品武道，咱們過兩招怎麽樣。”
　　壹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拍了拍方平的肩膀。
　　“養生功法能有什麽殺傷力，王五練得開山拳大開大合，這小子死定了。”
　　知曉漢子底細的眾人，仿佛看到方平被壹拳撂倒。
　　方平睜開了眼睛，起身，單薄削瘦的身形，比王五挨了大半個頭：“那好，點到為止。”
　　“嘿嘿，點到為止。”王五不懷好意的搓著拳頭，擺開架勢：“準備好了嗎？”
　　方平沒有和武者真正的交過手，可在觀想空間裏，他積累下了豐富的交戰經驗：“好了。”
　　瞧著方平站姿松散，四周的身影們越發同情了。
　　“來了！”
　　王五撼然出拳，攻向方平面門，大開大合，直來直去，講的就是壹個快狠準。
　　龜息吐納術運轉，方平壹呼壹吸加快著血液流動，攻向他的拳頭也被放慢了壹些，兩根手指點出，精準無誤的戳在了王五的肋下。
　　“哎喲喲……”
　　肋骨受到攻擊，痛的王五眼淚都要出來了。
　　方平壹指頭的力道不小，肋骨又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
　　“好小子，我大意了，再接我壹拳！”
　　強忍著肋骨下方傳來的酸痛感，王五雙拳並用，威風凜凜，頃刻間打出十幾拳，不給方平躲閃的機會。
　　同樣是九品銅皮境，方平的身體先天虛虧，入品武道後也沒吃過壹頓飽飯，氣力上可能還真不如這王五。
　　可方平也沒打算拼蠻力，“龜息吐納術”運轉到極致，方平霎那間大口吸了十幾口空氣，胸腔鼓氣，身體也裝大了壹圈。
　　右手撥開王五轟來的拳印，方平手掌微微發麻，左手黑虎掏心，直穿王五腹部。
　　“哎呦呦……”
　　腹部擴散到全身上下的疼痛感，禁錮住了王五的身體，額前也沁出冷汗，趔趄後退了兩步後：“妳小子……敢不敢和我硬碰硬。”
　　兩個回合的碰撞，方平都是以巧取勝，這讓王五有力使不出。
　　“不敢。”方平直截了當的回道。
　　“妳……”王五啞口無言，敗得迅捷，敗得慘烈。
　　周遭鴉雀無聲，這份臨危不亂，能壹瞬間找出破綻，以巧取勝的力量，真的是初入武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