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武聖蕭桓，不知所去

　　烏雲蔽月，星河暗淡，天上地下壹片蕭瑟肅殺之氣。
　　自空間亂流中吐出的女子頭顱，脖頸處血跡殷紅，頭戴帝冠，面容聖潔絕世，睫毛濃密，雙目緊閉，給人種還未死去，只是睡著了的錯覺。
　　可以想象其被削首之前是何等風華絕代，亦要人心中悲戚，究竟是遭遇了何等決絕與慘烈的爭鬥，才會落得這般下場。
　　恍惚間看到了女子被壹道劍光，橫跨無盡虛空，卷滅星河大道，從而斬下頭顱景象的方平，心頭悚然的清醒過來後，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發涼的脖頸，暗忖道：“此頭生前定是站在武道巔峰的存在，發出那壹道劍光的存在更是強大至極的存在……”
　　現場站著的孟九幽，蒼發壯碩男子，吳家族長，柳家族長，葉家族長，姬雲幾人也都看到了壹幅深刻到他們靈魂深處的恐怖景象。
　　在哪空曠無邊，黑暗與孤寂為永恒唯壹色彩的無盡虛空深處，壹尊可遠觀不可沾染的帝冠女子，被無盡虛空深處飛出的壹道劍光，倏然無情的斬下了頭顱，落得壹個身首異處，血染長空的下場，反應過來的幾人，莫不是面龐嚴峻，心驚肉跳。
　　像是身臨其境，被斬下頭顱的是自己壹般。
　　“太可怕了，那劍光所散發出的氣息，似乎要屠神戮仙，有彌天極地，開天辟地之威，便是神通武聖，在哪壹抹劍光的轟殺下，也絕無生還之可能。”
　　葉家族長顫動的說道，他曾見過葉家神通老祖與神通武者切磋，其間揮發出的力量，崩天裂地，傾覆山河，可與他剛才窺見的那壹抹劍光比較起來，連螢火之光都稱不上。
　　方平沈默，那斬下女子頭顱的劍光的確是恐怖到無法描述的地步，超出他與眾人理解的範疇，可以這麽說，他與在場幾人所感受到的恐怖，還只是那壹抹劍光冰山壹角的恐怖，那是超出了他與眾人次元的存在發出的力量。
　　猶如頭頂的星空，映入到蕓蕓眾生眼中去的，從古至今都只是其微不足道的壹小部分。
　　姬雲好奇的道：“血跡猶存，這位前輩難不成是近期才被埋葬到無盡虛空中的？”
　　無人應答。
　　眾人心思各異的保持著沈默，拋開女子的身份，又是被何人埋葬到無盡虛空中的疑惑，這保存完好的頭顱，其價值超乎於凡俗之物，即使是那十幾具神通骸骨都難以相比。
　　片刻過去了，漫天星辰退卻，大地盡頭曦光跳動，正值陰陽交泰，晝夜轉換之時，在場幾人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女子頭顱過於詭異，萬壹還殘留著生前力量，亦或是蘊藏不詳恐怖，貿然靠近，很可能要落得壹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卯時初刻。
　　萬籟俱靜，壹輪給人世間帶來光明與溫暖，大愛無私，亙古長存的金烏大日，於雲蒸霞蔚中冉冉升起的懸掛在了九天之上，可這並不能驅散雲斷山脈深處所籠罩的森寒詭異之氣。
　　以那女子頭顱為源頭，方圓數十裏內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都凍結成了冰雕，漂浮在空氣內的恐怖霜氣，附骨入髓，無孔不入，壹縷入體就能把壹名武道宗師的全身血液，五臟六腑都給凍結住，此方寰宇儼然成了壹座冰窟窿。
　　方平體內金色真血潺潺不息的流淌著，煥發出的無窮生命氣機，炙熱滾燙高溫，要他得以支撐到此刻，而在場的葉家族長，吳家族長，柳家族長，孟九幽，壯碩男子，姬雲幾人，體內雖無金色真血加持，可都有著武道大宗師的修為。
　　“不能在這麽幹等下去了。”
　　柳家族長面色不耐，沈不住氣的握了握有些僵硬凍結的拳頭，呼吸時都掀起壹道道肉眼可見的白色霜霧，他看了眼現場幾人，眼中劃過忌憚，在場幾人無壹不是武道大宗師，他就是有驚無險的拿到了那女子頭顱，也不見得可以占為己有，反而是為幾人探了路。
　　想到此處，柳家族長給葉家族長，吳家族長發去了傳音，欲要與兩大世家族長聯手，得到那女子頭顱後壹起研究，同為千年世家，可算是誌同道合，臭味相投，不比在場另外幾人，壹個個都來路不明，柳家族長是決然信不過的。
　　“千年世家，理應同氣連枝。”吳家族長給予了答復。
　　葉家族長沒什麽猶豫，點了點頭。
　　正在三大世家族長串通壹氣，達成聯盟之際，那蒼發如墨的壯碩男子，敏銳的覺察到了端倪，於是他趕緊望了眼方平，再是看看了青色蟒袍青年，決定還是先試壹下方平的態度，雖說之前起了壹些摩擦，可在場能與他合作的也就只剩下方平與那霽月清風的蟒袍青年了。
　　傳音道：“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那葉家族長，柳家族長，吳家族長，已經暗中勾結到了壹起，咱們之前的誤會，可以留待日後，妳說呢？”
　　方平聽出來了，這是要與自己聯手，對方說葉家族長，吳家族長，柳家族長串通壹氣，倒也合情合理，千年世家高高在上，臭味相投，理念是壹樣的，可要因此就去與這壯碩男子合作，大可不必，道理也很簡單，他方某人的拳頭夠大。
　　縱是那三大世家族長狼狽為奸又如何，凡是與他為敵，阻他武道機緣之人，以掌中劍將其斬殺便是。
　　“不必了，江某素來壹人！”方平面目篤定的給出了自己的答復。
　　壯碩男子嘴角抽搐，心中罵著蠢貨，都到什麽時候了還分不清形勢，壹時的恩怨算的了什麽，只要可以得到機緣造化，要他斬殺自己的至親骨肉都在所不惜。
　　“豎子不足與謀！”
　　壓下了心頭竈火的壯碩男子，把目光看向了氣質脫俗，霽月清風的蟒袍青年，在他看來，方平純粹是夜郎自大，不懂得審時度勢，既然如此，能夠拉攏到蟒袍青年也是好的，勉強可以與那三大世家族長相抗衡了。
　　“哦？合作？”收到壯碩男子傳音的姬雲，莞爾笑著思忖了壹會，嘴上答應了壯碩男子的提議，心裏卻不以為然，真要到了拔刀相向的那壹刻，可以相信的依舊只有自己，世家狼狽為奸不假，可彼此之間也從未信任過對方。
　　說時遲那時快，柳家族長左手袖口中落下壹枚鬼畫符般的符箓，悄然握在了左手中，隨時都可以祭出，這是柳家神通老祖留下的底蘊，當中封印著壹道神通之力，有了這壹層保障，柳家族長才敢有恃無恐的擡起了右手，牽動著天地元氣，抓向了女子頭顱。
　　方平靜觀其變，沒有阻止。
　　天地元氣匯聚成的手掌，如磨盤壹樣大小，五指虛合間抓向了地面上脖頸染血，青絲繚亂，帝冠殘碎的女子頭顱，觸及的瞬間，並無什麽恐怖發生，可任由柳家族長推動元氣大手，也不能抓起帝冠女子的腦袋。
　　小小的頭顱，似有十萬大山般沈重。
　　“神通武者以神通之力鍛造肉身軀殼，死後肉身可以千年不腐，可也沒有如此重。”
　　柳家族長再是嘗試了幾下，無奈的放棄了。
　　壹則他是真的搬不動那女子頭顱，二則是也不敢采取什麽過激的行為。
　　局面壹度尷尬起來。
　　方平眼觀鼻鼻觀心，心不浮氣不燥的等待著變數的發生。
　　轟隆隆——
　　壹團百丈大小的金色雲團，瑞彩萬條，聲勢浩大的從斷雲山脈外飄來，燦若銀河般。
　　在場幾人不約而同的凝目望去，就看到壹團翻湧不停，如驚濤駭浪，朝霞金玉般祥和神聖，百丈大小的金色雲團，若隱若現的搖曳著金蓮仙葩，飛禽走獸等異象的飛來。
　　可這還不是最引人註目的，最引人側目的是雲頭之上站著壹個大袖飄飄，飄逸出塵，灑脫俊朗的青年。
　　迎風挺立中，傲立於金色雲頭上的青年，如同壹尊紅塵仙般神采飛揚，不染塵埃，山川大河在他腳下迅速倒退，星辰日月與他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不消十數個呼吸，青年站在了上空，居高臨下的看向下方。
　　“神通武聖！”
　　在場之人無不肅然起敬。
　　武道大宗師借著天地元氣，可以憑空虛度千丈之遠，可也做不到騰雲駕霧之舉，只有掌控著神通之力的神通武聖，才可以如神似仙般的遨遊九州，飛天遁地。
　　“赤霄宗聖子……”方平壹眼就認出了上方雲頭上站著的青年是何許人也，赫然是赤霄宗聖子蕭桓了，他曾前往赤霄宗，親眼見證此人煉化神通種子，印象深刻。
　　此人在天地大變，靈氣返潮的前夕凝煉出了神通種子，成為了神通武聖，在他腳下的那壹方雲團，正是其神通顯化了，從規模氣象來看就可以判斷出，此人在天地大變，靈氣返潮後，著實受益不小，修為上有著驚人的提升。
　　“失算了啊，還真有神通武聖來此處以大欺小。”方平苦笑的嘆了口氣。
　　雲頭上，蕭桓神采飛揚，大袖飄飄的俯瞰著下方，目光只在現場幾人身上逗留了霎那，武聖之下皆螻蟻，大道路上無先後，從煉化神通種子，成為神通武聖的那壹刻起，他就泯然於紅塵，成了那可以俯瞰蕓蕓眾生的雲端之人。
　　世人眼中與神通武聖壹線之隔的武道大宗師，在神通武聖眼中，也不過是掙紮在泥潭中，尚未得道的螻蟻，須臾可滅。
　　只不過當他看到頭戴帝冠的女子頭顱時，壹切都變了，映入到蕭桓眼中的那壹抹劍光，屠神戮仙，斬天滅地，從無盡虛空深處飛來，沿途卷滅星河，萬物避讓，這其間恐怖，比在場幾人所看到的要強烈百倍不止，正因他是神通武聖。
　　井底之蛙是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的，縱是外界天翻地覆，電閃雷鳴，所能感受到恐怖也就是那冰山壹角，神通武聖就不同了，走出了樊籠，認知與井底之蛙不可同日而語。
　　“……嘶，此乃何人頭顱？”
　　蕭桓冷汗直冒，風采全無，壹個不穩，差點從雲頭之上跌落下去。
　　驚懼之余，蕭桓按下雲頭，飄然落地的朝著在場幾人問道：“此頭可是來自於無盡虛空？”
　　在場幾人彼此交流了壹下眼神，那吳家族長拱了拱手的回道：“前輩壹語中的，這頭顱是昨日從空間亂流內飛出，我等不敢隨意處置。”
　　論年紀，吳家族長有兩百歲了，可不管他多少歲，面對壹位神通武聖，只能俯首帖耳，千年世家為何高高在上？追其根本就是千年世家都是由神通武聖開辟，壹位活生生的神通武聖站在當場，誰敢不敬。
　　蕭桓眼神凝重的註視著女子頭顱，權衡再三，他袖口鼓蕩，以神通之力拘禁著女子頭顱。
　　轟隆隆
　　方圓數十裏內的天地元氣奔湧如汪洋的回蕩在蕭桓身外，他袖口獵獵作響的鼓蕩著，像是壹口吞天食地的風袋，散發出的吸附力，能把壹座大山連根拔起。
　　幾人大氣不敢出的屏住了呼吸，要是連神通武聖都拘不走那女子頭顱，事情可就要鬧大了，要不了多長時間，大玄境內的神通武聖就會蜂擁而至。
　　“能行嗎……”方平也打起了精神，睜大了眼睛的看著結果。
　　女子頭頂的帝冠珠簾，呼啦啦的搖晃起來，發出的聲音清脆神秘，如潺潺溪流，鸞鳳齊鳴。
　　接著，在神通之力拘禁下的女子頭顱，緩緩漂浮到了半空中，可沒有朝蕭桓袖口內飛去。
　　天地倏然變暗，響起的轟鳴之聲，致使現場幾人耳膜震動，眼前發黑，六感不存。
　　頭戴帝冠的女子頭顱，被壹股力量包裹著，沒入雲端，不知所蹤。
　　壹切都發生在火光電石間，在場幾人回過神時，女子頭顱已然消失不見，天空也壹碧如洗，陰霾盡退，如同那女子頭顱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蕭桓平復著心情，袖中手掌攥握，忖道：“此頭可能是超出武聖層次的存在，靈性未散，意誌尚存，絕非我所能占據，大玄境內也無那壹人可以鎮壓，除非是有武聖以上的存在出手，可這般存在，大玄之中恐找不出壹個來。”
　　成為神通武聖後，他知道了許多秘辛，大玄境內是絕對沒有超出神通武聖的存在的。
　　“不見了？”
　　女子頭顱飛走之時，失去了六感的幾人，下意識就覺得是蕭桓收走了女子頭顱，可沒那壹人說個不字。
　　蕭桓也不屑於解釋，他明白自己沒有來錯地方，這連接著無盡虛空的空間亂流，還真有可能吐出壹些好東西來，在此浪費壹些時間也是值得的。
　　他這壹決定，可給在此幾人帶來了不小的壓力，有著壹尊神通武聖矗立在天空下，無論那空間亂流內飛出什麽好東西來，不還都是人家的？
　　方平毫不拖泥帶水的走向了山外，既然赤霄宗聖子不走，他走還不行嗎，雖然這壹趟只得到壹具神通骸骨，可也比白那些兩手空空的武者要強得多，做人還是要知足者常樂。
　　見到方平離開，幾人有些詫異，這就準備走了？
　　……
　　數十裏外的山頭上。
　　葉家二郎面容俊朗，英氣逼人的站在那裏，道：“剛剛飄過去的雲團上站著的那人，肯定是壹尊神通武聖。”
　　說到這裏他就有些羨慕，世家子弟再怎麽高貴，也比不得神通武聖啊，他如果是神通武聖的話，就不會在那玄天宗江辰手中受辱。
　　壹想到這裏，葉家二郎就怒不可遏，順帶著眼神陰狠的看向了壹旁的葉家貴女，心裏暗暗發誓，早晚要讓這個賤婢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咦？”還不知道葉家二郎恨上自己的葉家貴女，眉梢壹喜，巧笑嫣然的望向了迎面走來的高大男子，道：“奴家還想呢，公子就來了。”
　　森林中走出的方平，龍行虎步，舉止有力，壹身氣勢如白刃出鞘，鬐鬣插天，不冷不淡的沖著葉家貴女嗯了聲，就看向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葉家二郎，此寮與他大打出手也就罷了，還背後挑釁搞事，該殺。
　　之前不動手是不想節外生枝，如今對方還待在這斷雲山脈內，沒有逃回葉家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那就怨不得他找上門來了。
　　“他是專門沖我來的？”葉家二郎壹激靈的咽了口吐沫，強裝鎮定的道：“妳想做什麽，我葉家可是有著神通老祖坐鎮！”
　　方平嗤笑：“葉家有神通老祖坐鎮，我玄天宗就沒有神通老祖了嗎？看在妳身旁族妹的份上，江某給妳十息時間逃命，十息之後，我當殺妳！”
　　空氣變得冰冷刺骨，濃郁化不開的殺意，自方平眼中迸射而出。
　　葉家二郎臉色煞白，可覺得掉頭就跑，豈不是貪生怕死的懼了對方，喝道：“休得狂言！這裏是大玄，不是妳玄天宗。”
　　“江公子大人有大量，要不給奴家壹個面子？”葉家貴女勸道。
　　方平充耳不聞，垂著眼皮的過了十息，擡起頭時，全身骨骼作響，腳下地面塌陷，壹拳轟向了葉家二郎的面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