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交代（中）

　　意外！ 詫異！
　　驚愕的情緒彌漫心頭。
　　言靜庵在收到峨眉派舉派向元廷低頭的那壹刻整個人都驚呆了。
　　在這天下間，行走江湖的人哪壹個不知道滅絕師太是壹個什麽樣的人，那個女人可不負她自己的名號——滅絕。對方幾乎到達了滅情絕性的地步，其剛硬的性子簡直跟茅坑裏的石頭壹般無二。
　　但，就是這樣壹個人，卻是舉派而降。
　　這簡直讓天下人大跌眼鏡。
　　峨眉派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那個消息被元廷傳出來後，江湖上有名有數的門派都派出了自己的弟子來專門打探在峨眉發生的事情，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能夠讓壹向強硬的滅絕師太生生的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而回轉的消息讓無數人感到震驚，峨眉派被人平推了。
　　如果不是滅絕師太低頭，恐怕眼下他們得到的消息便不是峨眉派舉派而降，反而是滅派的消息了。
　　壹時間原本群情洶湧的江湖在這個消息下暫時安定了不少，不少準備隨著明教的屁股後舉事要在之後的天下爭奪中想要奪得壹杯羹的人暫時偃旗息鼓。
　　這……
　　元廷的高手顯然出乎了壹些江湖投機者的預料。
　　“……”
　　低頭看著從少林寺傳來的訊息，言靜庵壹時無言，縱她萬般猜測，乃至都想到了魔門，想到了魔師龐斑，卻仍然沒有料到出現在峨眉派的會是汝陽王府的小郡主。
　　對方不過是壹介少女之身，其武功按照描述來說已然達到了莫測的地步。
　　在當時那種混亂場面，親眼目睹的人實在有太多，尤其是峨眉派上下的弟子，雖然有不少隕落在那場流血事件中，可是即便是滅絕師太也無法阻止風言風語從弟子的嘴中流出。
　　畢竟在見識到了如同神魔壹般的武學後，許多的弟子已經從心底被擊潰了，對武學未來壹道產生了迷茫。
　　峨眉……
　　當真有資格做到執正道牛耳嗎？
　　不提少林武當，還有那些隱藏起來的門派都不可小覷。
　　可以說那壹戰不僅迫的峨眉派低頭，也讓峨眉派弟子上下對自己門派的未來開始擔憂起來，甚至她們有人在懷疑自家祖師郭襄能否做到那樣的地步呢？
　　“元廷發生了連我們都不了解的事情了！”
　　自言自語了壹番後，言靜庵收起手上的信箋，眼珠壹轉，壹雙黑漆漆的眼睛散發著亮光，顯然在這念頭輾轉間她言靜庵已經有了心思，她決定再度往峨眉走上壹趟。
　　畢竟不管怎麽說，峨眉派與她們慈航靜齋脫不了幹系。
　　再看看這現在傳來的江湖訊息，峨眉派掌門滅絕師太要給天下人壹個交代……以她對這個女人的了解，以熟識滅絕的江湖人的了解，這個交代恐怕只有壹個結果。
　　遭受到了聲望方面滅頂之災的峨眉派想要挽回這個局勢，唯有以血來償。
　　整個峨眉派上下誰有這個償還的資格？
　　唯滅絕師太而已。
　　所以……這次的交代，滅絕師太必死無疑。
　　因為這個女人過不了自己的心性這壹關，即便當時的情況是迫不得已。
　　在心裏已經為這個固執倔強的峨眉派掌門人定下了最終的結局，言靜庵覺得自己可以更進壹步了。
　　峨眉派……也許該回到慈航靜齋了。
　　要知道它本身便是慈航靜齋聖女傳承下來的門派，哪怕那個聖女在門內是不能說出口的禁忌，是聖女中的屈辱，可這正是師出有名的名啊。在慈航靜齋與大唐時期遭受到重創之後，幾乎歷代的聖女都是心生念念的想要將門派再度推回巔峰。
　　經過了數代人的努力，而眼下無疑到了最佳的時候。
　　除此之外，這情報中最為引人註意的壹點便是先後踏上峨眉派的兩人。壹者是汝陽王府的小郡主，壹者則是無名的半瘋之人。兩者交鋒卻是呈現了壹邊倒的狀況。
　　“劍意！”
　　壹聲呢喃，劍指點出，那掛在遠處墻壁上的長劍立時發出輕微的顫動，只可惜似乎是劍鞘鎖住了利刃，讓其無法掙脫而出，死死的鎖在了裏面。
　　劍指頓下，顫動聲立止。
　　言靜庵面色沈重的看著眼前的壹切，在低頭瞅了瞅自己的手指，心頭不由的彌漫起壹層灰霾。哪怕是修煉慈航靜齋鎮派寶典劍典的她到現在也無法做到單純以劍意出劍，而那小郡主在描述中則是以劍意破了半瘋之人的無邊劍氣，生生的完納了對方的壹切。
　　這武功是怎麽練的？
　　要知道在情報中以往的小郡主可沒有這般厲害，所表現出來的也不過是壹個還算聰慧的小姑娘而已。
　　難不成是天授？
　　想到這裏，言靜庵擡起頭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頭頂的那片蔚藍的天空，那裏壹望無垠，萬裏無雲。
　　天上有什麽嗎？
　　哢擦！
　　壹聲碎裂的聲響，吵醒了莫名陷入了楞然狀態的言靜庵。
　　半晌，言靜庵突然恢復了清醒，輕輕的玉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只覺得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聽，嘀咕道：“我剛剛究竟在想些什麽東西，這怎麽可能。”
　　與此同時。
　　峨眉派的事情如同壹道颶風刮遍了整個江湖，掀起的波濤可謂是驚天動地。
　　若說震動最大的無疑是與峨眉派關系最好的武當派了。
　　武當山。
　　當壹眾道士得到這樣的結果後，可以說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震驚莫名。
　　先是他們武當，再來是峨眉，那麽接下來將會是誰？
　　這江湖多變，讓他們壹群久經江湖的人都覺得開始有點摸不著頭腦起來。所以，當宋遠橋將這個訊息傳給了呆在後山的張三豐後，看著沈吟不語的自家師傅，宋遠橋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意外。 疑惑。
　　張君寶很是奇怪。
　　奇怪郭二小姐的反應，郭襄早早的出現在了這個江湖，看這跡象她壓根兒就沒有回到峨眉山的打算，換句話說峨眉派眼下的狀況恐怕也早就傳入了她的耳中了。
　　即便是郭二小姐在追逐嶽前輩的步伐，她也應該知曉現在江湖上發生的最重要的事情。
　　若是郭二小姐知曉了這件事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會回來拯救峨眉派嗎？
　　至於那汝陽王府小郡主的突變反倒是沒有讓張君寶有過多的在意，他的註意力仍然放在了郭襄的身上，他在琢磨著郭二小姐此時此刻應該有的心理反應。
　　是回來救贖？
　　還是冷漠以對？
　　突然，張君寶發現自己在郭襄當上了三教聖女後，就開始真正的變得不了解對方起來。自那時起，郭二小姐行事就開始千變萬化，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任誰也琢磨不來她的心思。
　　隨心而為，隨性而為。
　　驀然，已經是白發蒼蒼的張君寶心壹顫，竟然是陡生了壹種名為恐懼的情緒來，這種心血來潮讓張君寶壹時間慌亂無比。這個感覺，恐怕是他最為害怕的擔憂將會成為現實。
　　“不妙！”
　　“老道要往峨眉壹行！”
　　…… 明教，光明頂。
　　總壇。
　　建築的最頂端。
　　郭襄側身而臥，背對著溫暖的陽光。
　　壹手撐臉，壹手則是琉璃瓦上不斷的敲擊著，發出砰砰的清脆聲。
　　嘴角還咬著壹根枯草，在腳邊則是擺放著壹壇喝了壹半的酒。
　　人瞇著眼，半是沈吟，半是打鼾。
　　峨眉？ 那是什麽？
　　眼下，唯有美夢與杜康最為重要。
　　黛綺絲見狀瞳孔不由的縮成了壹個小點，眼角余光在打量到出現在謝遜身邊的人影後，整個人便立即低下了腦袋，化作壹只正在戰戰兢兢發著抖的鵪鶉。
　　“妳心急了！”
　　“莫要讓仇恨控制了自己。”
　　嶽緣緩緩松開了放在謝遜肩膀上的右手，看著徹底寧靜下來的對方，面帶笑意的說道：“長久的孤獨加上扭曲的仇恨讓妳產生了心魔，而獅王妳應該是掌握心魔，而不是任由心魔掌控了自己。”
　　嶽緣看得出來，如若自己不阻止的話，長久以來的變化會讓金毛獅王謝遜暴走，尤其是加上最近他守了十幾年的屠龍刀回到了自己的手上，更是被自己崩斷後，這更算是火上澆油了壹般。
　　只是即便金毛獅王暴走，但在眼下這種局面，明教高層盡在的情況下，也不過是星星之火罷了，只手可滅。
　　他出手，只不過是嶽緣不想太過浪費時間。
　　因為在嶽緣的計劃中，可謂是早就擺滿了太多的安排，現在的他只覺得自己的時間變得不夠用起來。只是再如何，嶽緣也只能壹步壹步的進行下去。
　　“……”
　　看著安靜下來的金毛獅王，嶽緣的腦海裏卻是回蕩起了之前在冰火島崩斷屠龍刀取得《武穆遺書》的那壹刻。雖然明教高層其他人都對《武穆遺書》的損毀感到遺憾，心裏有著太多的意見卻也只能保持沈默以對。
　　可嶽緣確實十分清楚，自己在握上那《武穆遺書》的那壹刻，他便知道這本兵書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兵書，又或者說它在中途發生了變化。要知道屠龍刀，倚天劍和厚背刀重鑄的時候，自己可是就在壹旁，這兵書亦算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進去的。
　　壹本材質稍顯特殊的兵書出現了意料外的變化，這代表著在中間的百年中屠龍刀曾經落入過有心人的手上，對方在這屠龍刀上做了手腳，確切的說是在兵書上做了手腳。
　　傳鷹能在他自己的厚背刀中為後代留下刀意與機緣，而這屠龍刀上亦是如此。
　　甚至……
　　他要比傳鷹做的更為的隱蔽。
　　在握上《武穆遺書》的那壹刻，嶽緣便知道其中安排正是針對自己而來。
　　那是壹場無言的交鋒，是壹場精神上超越了時空的交手，在外人看來確是另外壹幅模樣。
　　至少在當時明教壹眾高層的眼中，更是增加了嶽緣武力的壹副明證。
　　最終的結果則是兵書毀矣。
　　嶽緣更勝壹籌。
　　而在最後，嶽緣也只是在眾人表現的雲淡風輕，唯有在獨自壹人飲酒看海的時候，道了壹句：“逆子！”
　　揮了揮手，嶽緣對走到自己身後的楊逍吩咐道：“收集壹下本座離開中原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想看看這江湖上又有多少腥風血雨。”說完又對白眉鷹王殷天正說道：“妳的天鷹教全數調回光明頂，我需要拆除舊的建築，重新建造壹座光明總壇。”
　　拆除重建？
　　這是要大興土木？
　　這個安排讓殷天正壹頭霧水，瞅瞅嶽緣認真的神情，雖是滿腹疑惑，但殷天正還是強忍著心頭疑惑暫時退了下去，他準備等下再去弄明白究竟是為了何種緣由才做出這種安排。
　　大興土木，他不排斥。
　　可是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種舉動，便讓殷天正感到疑惑了。
　　尤其是在經歷了冰火島壹行後，他更是隱隱察覺到了教主身上發生了悄無聲息的變化，隱隱的他覺得這種詭異的變化帶來的結果只怕不會是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希望壹切安好。”
　　目送其他人安排下去後，嶽緣示意黛綺絲帶著瞎眼的金毛獅王四處走走，他便再度壹個人站在了岸邊，閉目沈思起來。
　　半晌。
　　嶽緣睜開眼，便是迷茫，半是詫異，自言自語道：“娘子？”隨即，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奇怪。
　　剛剛自己是在叫誰？
　　嶽緣十分肯定自己口中呼喊的人並不是莫愁，而是另外壹個人。
　　怎麽會這樣？
　　以他的武功，以他現在的境界，壹般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詭異狀況，哪怕是他在東皇時期，曾經暗中耗費心神以道家秘術推演自己的過去未來也沒有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到底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
　　明教。光明頂總壇。
　　躺在屋頂假寐的郭二小姐突的從半睡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帶著殘存的酒意翻起身就對著身後不遠處陰暗處出聲諷刺道：“哎喲。”
　　“姑娘，妳有點兒意思啊！”
　　“我似乎沒有做過對不起妳的事情吧？妳這陰魂不散的跟隨簡直讓人覺得是對妳始亂終棄壹樣。”
　　“妳這樣弄得我好煩啊！”
　　有些抓狂揪了壹把自己的頭發，郭襄起身伸了壹個攔腰後，這便嘴角壹揚，邪笑道：“算了，看姑娘小模樣長得挺俊，又這麽對我緊追不舍，那麽我就給妳壹個機會。”
　　“打壹架，妳輸了就做我的小情人，怎麽樣？”
　　說到這裏的時候，郭襄還用舌頭輕輕的舔弄著自己的嘴唇，輕揚的眉頭更是平添了壹份張狂邪惡，雙手興奮的搓了搓，便壹張壹收的朝對方走了過去，那模樣……換做壹個男的來定然是街頭紈絝調戲良家小娘子壹般。
　　這時，站在陰暗處壹直保持安靜的人出聲了，聲音清脆如銀鈴：“如果妳輸了呢？”
　　啊？ 我輸？！
　　自從我郭襄出道行走江湖以來，除了在嶽緣那裏碰了壁，何時有過敗績？我今兒不將妳擺成百種姿勢，就跟妳姓。不屑壹笑中，郭二小姐如大雕壹般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