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陰陽之氣在葉淩紫體內盤旋不止、相互爭戰不休,不知何時能有個了局,但不論是陽氣勝或陰氣強,在孤陰單陽的情況下,加上體內殘存的氣功全都耗絕,葉淩紫只怕是再醒不過來的了.

　　偏就這麼湊巧,大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隆隆雷聲和閃亮電光就消失不見了.大自然之氣原本浩瀚無盡,憑葉淩紫壹人之力怎可能抵的住?但這雷去的實在太快,沖入的氣流正夠和葉淩紫的陽氣平分春色.隨著陰陽之氣在體內四處流竄,葉淩紫的全身不斷「波波」直響,原本體內的穢氣被排擠地不斷外流,五臟六腑這些存氣之所愈來愈空,簡直就是壹次自然的煉筋洗髓.也不知在他體內盤旋戰亂了多久,這兩股氣逐漸化合,成為壹種炯異於陰陽,完全屬於葉淩紫自身的特異功力.這天工造化之巧,實非常人所能奪,只要差著壹點,就不可能有幸存下來的葉淩紫存在了.

　　幸存下來的葉淩紫把自己打理了乾凈,雖說算不上英俊絕倫、玉樹臨風,但站在壹般年紀的人身旁,也算得上是鶴立雞群的男兒了.在暈迷的那些天裏,葉淩紫渾然不覺的當兒,體內起了壹次又壹次的變化,當他醒來時,第壹件奇事就是壹直困擾著他的,體內那燥熱的感覺消失了,連秘笈毀滅都沒讓他有這樣的震撼∶「大概是在我睡著的時候,功力已經到了吧?」

　　移到水邊,想洗把臉、梳洗壹番的葉淩紫又是壹驚,水中這面上全無膿皰、壹頭光禿的人是誰啊?

　　壹切都搞不清楚,葉淩紫乾脆不去想它.當他想到要把七、八年來視若拱璧的兩本書埋好後,這才開始想重新為自己打算.秘笈燒成了焦碳,這功也練不下去了,或許是老天要這樣告訴自己,休息的時間已經過完了吧?該出去試著復仇了.

　　但復仇並不是殺光鷹揚鏢局的人就成的,雖說那群人壹向橫行霸道、魚肉鄉裏,從上到下都是死有餘辜,但細細想來,當年的事也透著幾分蹊蹺,至少,那總鏢頭之上還有壹人,叫什麼舵主的,可能這事並不只是牽涉壹個鏢局而已.

　　懷著疑惑,葉淩紫化名投入了鷹揚鏢局,以便查探.他從最基層的趟子手幹起,做了兩三年,不但對自己的武功有了自信,也增加了不少江湖經歷.但直到他二十歲時,才得到了最好的壽禮,原來鷹揚鏢局只不過是翔鷹門在這裏的壹個小小分枝而已,甚至連分舵都稱不上,而那次的屠殺行動的主使人,就是這壹帶的分舵主,由於手段太狠,不只是對敵人,連自己失敗的手下也是恣意淩辱,所以壹直沒有升上去的機會.明了了這壹點後,葉淩紫離開了鷹揚鏢局,正式地卷入了江湖烽火的生涯,撲滅翔鷹門的目標壹直在他心中回蕩不已,久久不逝.

　　這壹天,在壹個臨著長江的小酒樓,葉淩紫坐在臨河的窗邊座位上頭,獨自遠望湘水風光.翔鷹門在北邊,知道這件事並不難,困難的是接下來的行動.以葉淩紫壹人之力,不可能讓翔鷹門完全毀滅,從壹次次在護鏢中的江湖搏殺中,他知道自己所得的內力和招式都算得上是天下獨步,要是以壹敵壹的話,各名門大派的掌門派主也不壹定是對手,但孤掌難鳴,要破敵容易,要全滅對手生機卻難,而翔鷹門壹向低調,並不引武林人註意,只有他知道這壹門派在暗中的勢力擴張之大,絕不在武林各大派之下,或許只有讓武林各派感受到威脅之後,以聯軍的方式,才有可能達成目標,將翔鷹門秘密無人知的本部找出來.而要做到這壹點,就只有┅┅

　　葉淩紫的思緒被嘈雜的聲音打亂了,他乾脆就偷個懶,回頭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壹個俊美無倫的文雅書生坐在廳子中央的座位上,從葉淩紫這邊看來只看得到側邊,卻俊美的足以令人心悸,卻又不是美女般的艷麗,而是壹種內蘊的華麗之氣,壹個看來肥肥胖胖,看來根本配不上和他交遊的,其本來面目也是不壞,偏配上壹副急色樣兒,令人不想再看的男子,正拼命地糾纏他.從那書生端坐如昔,壹絲煙火氣也無,仍壹副無所煩惱的樣兒緩緩抿了口茶,便可看出此人良好的修養,那絕不是普通的武林人所培養的出來的.比起暴怒如狂,這樣兒讓人更對那糾纏他的人心生煩厭,更想拔刀相助,為那人處理這問題.

　　想起身阻止的葉淩紫卻被坐在壹旁桌上的人擋住了,如果他是兇惡地想擋住他,也許葉淩紫就好出手;但那人的眼光柔和至極,臉色滿是擔憂和關心,卻讓葉淩紫不好發作.

　　「為什麼呢,這位兄臺?」葉淩紫微微打量著他,壹身勁裝,看來也是武林中人,雖是其貌不揚,但這樣兒卻很耐看,溫和的神色,配著微微泛白的鬢角,這中年人令人不由得生起親近之感,看來就不像是黑道中人,而像是白道中的謙謙君子.

　　「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中年人微微壹嘆∶「那位小胖子名叫朱況,是朱耀壬的獨生子.在下孔仲舒,是華山門下的三弟子,朱大俠是在下的最好朋友和長輩.」

　　這人連入武林未深的葉淩紫也聽過,朱耀壬是地方良士,武功雖不高,卻是俠義中人,最是好客,在武林中頗有善名,卻不知他竟養出了這種兒子出來.孔仲舒在武林中名頭不算響亮,卻也不是惡名之輩,謙恭有禮,可見溫文有加,壹點不像習武之人.

　　「也是朱大俠太過好客,豪爽俠氣,以致家財散盡,所以他壹直在外賺錢,對獨子也太嬌寵了,養成這人壹副驕縱的個性.偏生他是朱大俠獨子,朱大俠又是年事已高,只剩他送終了,雖說他做的未免過分,還是請小兄弟看在朱大俠面上,讓他去吧!」

　　另壹邊,已經有好幾個看不下去的人出面制止,但不是被身邊老成的人勸住了,就是被朱況的護院打倒.轉回頭來和那中年人說話的葉淩紫,這方向剛好讓他可以從墻上的鏡中看到那書生的模樣,果然是連女子都不如的俊雅啊!與其說他是在忍著朱況的糾纏調戲,不如說那是不把朱況放在眼裏的目中無人,但當朱況說了壹句話之後,葉淩紫登時警覺,那書生執杯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顯然他也忍不住了,怒意正要爆發.

　　「看妳這樣兔兒爺的樣子,大概也不曾嘗過給變成女孩兒家的滋味兒吧!可要少俠我幫妳壹幫?」

　　朱況的臉色馬上就變了,那書生波光如水的眼中煞氣大增,淩厲的眼光壹下就把朱況嚇得連連後退,那樣子還真是不成才啊!連葉淩紫也為了朱耀壬不值.

　　「妳┅┅妳看什麼看!當我是什麼人,這等無禮,給我打!打完了再把他請回去.」

　　幾個沖上來的護院被突然出手的葉淩紫打得七零八落,嚇得朱況連忙跑了出去,還邊不認輸的喊著∶「好好好,妳們兩個給我記著,我朱況壹定要討回這筆帳!有膽的話就報上名來,包妳們這兩個小子絕踏不出湘鄂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