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六百六十二章 結果導向

　　愛麗兒哼了壹聲，緩步走到傑斯特的身旁，舉起手中的短劍對著他以防萬壹：“那妳們為什麽在這裏打架？還不死不休的樣子？”
　　傑斯特瞥了壹眼愛麗兒，眼神中顯然沒有把這個人類女孩放在眼裏。他努力調整了壹下呼吸，隨後就想要站起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現在的他竟然連坐著都顯得十分的困難，更別提站起來了。
　　“人類女孩……妳……去幫我殺了它……殺了這頭畜生……”
　　實在是動彈不得，傑斯特終究還是向著愛麗兒放了軟，眼神飄向那邊的魔獸，說道——
　　“我以我……精靈的榮譽起誓……！妳殺了它……我絕對不會……對妳不利……還會把妳……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我……絕對……！”
　　“別聽他的！愛麗兒，他才是最應該死的那個！”
　　就在此時，那邊的那頭巨大魔獸卻也是發出了聲音。這個聲音十分的雄厚低沈，與其說是人類的聲音，不如更像是野獸的低吼來的更加準確壹代呢。
　　看到愛麗兒回過頭，這頭魔獸也是趴在地上，繼續說道——
　　“殺了他……殺了他！魔王軍就會變弱！……對於妳們人類來說，更加軟弱的魔王軍……不是更好嗎？！”
　　傑斯特：“放屁……放屁！妳這頭畜生……妳才是……不……妳才是……會讓魔王軍……變得更強的家夥……女孩……殺了它！這樣壹來，妳們的敵人……就會變得脆弱不堪！相信我……殺了它！”
　　面對此情此景，愛麗兒總覺得這兩個家夥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自己難道傻嗎？這兩個家夥壹個壹個的都說對方會讓魔王軍變強，殺了對方才會給人類軍帶來更大的利益，這怎麽想都是反話。
　　所以，真正的情況就是，這兩個魔王軍的成員中有壹個如果存活下來，那就會導致魔王軍變得更強對不對？
　　換言之，如果知道誰的存在會讓整個魔王軍變得更加強大的話，那麽那壹方才是最值得除掉的存在。
　　不過這也有壹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麽這兩方都覺得自己的存在會讓魔王軍更強呢？最近的魔王軍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
　　愛麗兒掂量著手中的短劍，站在距離這兩名魔族稍稍遠壹點的地方。在這裏，不管這雙方究竟是誰率先恢復過來，那麽第壹時間要幹掉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是對方，這樣的話，自己就能夠在第壹時間產生反應，不至於束手就擒。
　　愛麗兒深深地呼出壹口氣，說道：“妳們兩個，究竟是有了什麽主意啊？竟然能夠讓魔王軍變強？說說看？說不定我會根據妳們的言辭做出判斷。”
　　本來，愛麗兒以為自己的這句話絕對會引來這雙方之間的互相攻訐，彼此揭短。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她問完之後足足十秒鐘，這兩名魔族竟然沒有壹個回應自己的問題。
　　在僵持了差不多十秒鐘之後，愛麗兒感覺有些尷尬，剛剛想開口，這邊的精靈卻是率先沖著那邊的魔獸說道——
　　“畜生，看起來妳還有壹點尊嚴，沒有被那麽壹點點的花言巧語，就被騙的把軍事機密都說出來……”
　　那頭魔獸也是用低沈的聲音說道：“妳也是壹樣……剛剛我還在想，如果妳膽敢泄露半個字，那麽哪怕是憑著魂飛魄散，我也要直接把妳的腦袋咬下來。”
　　這情況……不太好啊……
　　愛麗兒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夠那麽輕松地站在這裏，全都是因為這兩個魔族彼此攻擊，互相不對付。但如果這雙方彼此之間達成了共識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危險了？
　　不行，必須要盡快破壞他們彼此之間的同盟！
　　“妳們都想要我動手，那麽總要說說看，我動手了之後會有什麽好處吧？妳們不肯說為什麽我殺了對方人類軍就會占據更大的優勢，那麽就說說其他的好處吧。妳們有嗎？”
　　這壹次，這兩名魔族稍稍僵持了片刻之後，精靈率先開口說道：“人類女孩，妳知不知道，那個聖女究竟是什麽東西？”
　　突然間提到了聖女，這讓愛麗兒渾身壹哆嗦，精神更是緊張起來。
　　精靈繼續說道：“我陪伴陛下在這片大陸上遊蕩了上千年……但卻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那麽扭曲而可怕的存在……那真的是人嗎？還是說，那是某種我們尚且還不知道的存在？”
　　愛麗兒打了個激靈，問道：“這是什麽意思？那個聖女……又怎麽了？”
　　魔獸的聲音：“我在這片幻境中感受到了些許不屬於我和他的力量，那是壹種十分光明，但卻光明的有些扭曲的光亮。雖然那道光亮在這裏看不出什麽形體，但我能夠感覺得到……就是那道光明，將我、妳，以及那個精靈，還有在場的所有魔族都拉進了這個扭曲的空間。這裏就是那個力量所創造的鬥獸場……而我們，就是她用來競技的野獸。”
　　說實話，愛麗兒有些驚訝。
　　她之前就知道那個聖女很強，但是怎麽說她也沒有料到聖女竟然這麽強？！強到將魔王軍的壹名將領以及那麽大的壹頭魔獸全都拉進自己的幻覺之中？！這可不是單純的力量強度了吧？而且這種幻境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受到來自魔王伊戈的幹預，換句話說，那個聖女的真實力量……其實不在魔王之下？！
　　想到這壹點，愛麗兒不由得打了個哈哈，渾身再次抽搐。
　　見鬼了，要知道自己可沒有少得罪那個女人，如果這壹切都是真的話，那麽那個女人把自己也拉進這個幻境之中的理由，似乎也已經找到了吧？
　　愛麗兒深深地吸了壹口氣，開口說道：“好吧，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那麽妳們是否能夠據此來解除這個幻境？”
　　這這兩個魔族紛紛搖了搖頭，精靈說道——
　　“很難，這個光明力量十分的扭曲詭異，不是壹般的方法可以解除的。但我至少確認了壹點，我相信那邊那頭畜生也確認了這壹點，那就是只有當我們之中的任何壹個死去，這個幻境才能夠就此解除。”
　　那邊的巨大魔獸並沒有對此表現出反對意見，既然這兩個魔族這麽說，那麽愛麗兒也只能默認這就是解除的條件了吧。
　　不過此時，那個巨大魔獸卻是開口說道：“愛麗兒·加西亞，有壹件事我需要向妳確認壹下。”
　　愛麗兒點點頭，面向那頭魔獸。
　　魔獸繼續說道：“妳也是被拉進來的，但妳為什麽還能夠如此自由自在地移動？除了妳身上這些葡萄藤之外，妳是否有感覺到其他的不適？”
　　愛麗兒想了想，擡起雙手看了看自己的身旁，沈思片刻之後說道：“我很確定，我沒有什麽不舒服。怎麽了？”
　　見此，魔獸的目光中蘊含著些許奇妙的色彩。它低下頭，看著愛麗兒手中那把色彩斑斕的短劍，思緒片刻之後，它突然說道——
　　“我明白了，妳並非被主動拉進來的。而是因為某些意外事故而被拉進來的。啊……原來是這樣，嗯嗯，我明白了。這樣看起來，還真是天助我也。”
　　看到魔獸現在逐漸表現出輕松的樣貌，另壹邊的精靈自然也是顯得緊張起來。他努力地想要擡起自己的雙手，可不管怎麽做，都還是和剛才壹樣動彈不得。
　　“（精靈語）該死的……！我的力量……我的力量還在被限制！可惡……可惡！”
　　聽著那邊精靈的嘰裏咕嚕，愛麗兒帶著些許懷疑的目光望著眼前的巨大魔獸，而這頭巨大魔獸卻是輕輕點了點頭，說道——
　　“愛麗兒·加西亞，或許妳自己會覺得很奇怪，但是妳要知道，妳如今之所以還能夠如此輕松地站在這裏，全都是因為妳的生命在某種程度上和我連接在了壹起。”
　　愛麗兒壹楞，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和妳鏈接在了壹起？”
　　巨大魔獸再次點頭：“沒錯，雖然很奇妙，我也不打算完全向妳解釋。但總的來說，我的壹部分力量用作了保護妳不受到這裏的扭曲光芒力量的影響。如果不是因為如此的話，妳現在就會和那些人壹樣被倒吊在半空中，壹直等到妳的精神力被完全耗盡的時候才能夠變成壹堆骷髏掉下來。”
　　巨大魔獸掙紮著想要用自己的爪子劃拉壹下，可也是壹動不動，見此，它只能繼續說道——
　　“事實就是如此……從理論上來講，殺掉我們中的任何壹個的確可以讓我們擺脫這場幻境。可誰也不知道這場幻境之後究竟是什麽樣？是恢復原狀？還是說有下壹個幻境正等待著自己？”
　　“所以，如果妳殺了我的話，那麽用來保護妳的力量自然也會消失，妳能夠在這種扭曲的光明力量之下堅持多少時間根本就是個未知數，那個精靈會不會遵守承諾繼續保護妳那也是個未知數！”
　　“但，如果妳幫了我，幫我把他給殺了！我的力量和妳連接在壹起，在脫離這個幻境之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開的。我不可能抱著自己的力量不要而直接殺了妳，更可以在離開這個幻境之後繼續保護妳！”
　　“人類女孩，我知道妳平時很多疑，恐怕不會立刻就相信我說的話。但妳可以去問問那個精靈，看看他會怎麽說？他壹定會撒謊，二我知道，妳對於識別謊言有自己的壹手絕活！尤其是在這種狀況之下，他的謊言更加容易被戳穿，不是嗎？”
　　聽完這邊巨大魔獸的話，那壹邊的精靈顯然也開始慌了。他上下打量了壹下愛麗兒，隨後目光落在了她手腕上的葡萄藤中，隨後，他就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麽似的，大聲喝道——
　　“假的！這頭畜牲說的都是假的！它說生命鏈接就生命鏈接了嗎？愛麗兒·加西亞，妳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入這個幻境的嗎？妳還記得進入幻境之前妳還做過什麽事情嗎？這些事情都不清楚，難道妳就不懷疑它是怎麽把力量分給妳的？妳別相信它！絕對別相信它！”
　　天平的平衡也是在這壹刻被打破，世間的壹切也仿佛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唯壹的真理。
　　看到精靈如此慌亂的神情，愛麗兒就已經知道，巨大魔獸所說的話屬實了。至少，在保護自己不受到這裏的扭曲光明力量影響的這件事情，應該是真實可信的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愛麗兒也記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麽進入這個幻境的了。不過這也不奇怪，人在睡夢之中會想起睡著前壹刻還在做什麽嗎？
　　當下，她揮了揮手，讓自己的腦子暫時放空，撇除這些雜念。
　　看著那個精靈那張顯得怨恨難當的表情，愛麗兒也知道，自己似乎是時候下手了。
　　捏著手中的短劍，愛麗兒壹步壹步地靠近這個精靈。
　　她甚至還特地繞到了精靈的身後慢慢靠近他，就為了防備萬壹。
　　而這個精靈現在也是因為愛麗兒的靠近開始了掙紮，他原本勉強還算坐著的身體現在已經有些傾斜，頭扭過來，似乎是想要捕捉到愛麗兒的身影，然後再做出最後的反擊。
　　隨著步伐慢慢靠近，愛麗兒也是再次開始仔仔細細地端詳起眼前這個魔族將領的樣貌。
　　回想起當年第壹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和那名血族之父壹起陪伴在伊戈的身旁，充當“男性公關”呢。
　　身為精靈，容貌方面自然不差，現在因為焦急，而讓他的臉龐顯得更加的激動，咬牙切齒的動作凸顯出了些許的少年氣息。如果光是從外貌上看起來的話，愛麗兒或許會覺得這名魔族將領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年輕個幾歲。
　　但，想到第二次見他時……那是在勇者島。
　　他和鑰匙兩個人率領著大量的魔獸突然降臨，殺了無數人，甚至將勇者島上的好幾名長老殘忍殺害，最後還奪走了湖中仙女揚長而去。
　　那個時候，他的臉上何曾有過壹點點的焦急與惶恐？那個時候，愛麗兒只記得他臉上存在的只有漠然。那是壹種對生命的漠然，更是壹種對周遭事物完全不在乎的漠然。
　　現在，關系到自己的生命的時候就知道害怕了？知道恐懼了？身為經歷了上壹次封魔戰爭的魔族，這壹千多年的流浪歲月卻是壹點點都沒有增加這個精靈的見識，讓他顯得如此的幼稚而可笑嗎？
　　不過，這壹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愛麗兒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只要舉起手中的短劍，向著他努力轉卻始終轉不過來的脖子上來上壹下，那麽這個幻境就會被破除，這壹切也都將畫上壹個句號……
　　舉起的短劍……
　　卻沒有落下。
　　也就在在場的兩名魔族都在等待那最後的時刻落下的時候，愛麗兒的短劍卻始終都沒有能夠落下。
　　過了片刻之後，精靈慢慢地轉過頭，卻見愛麗兒的那把短劍已經緩緩地收了回去。而這個少女如今看著自己的眼神，卻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柔軟，反而顯得十分的堅定。
　　“我並不是要放了妳，而是我覺得，殺了妳或許本身也不是壹個很保險的決定。”
　　愛麗兒掂量著手中的短劍，緩緩說道——
　　“當人類遇到不明白的事情的時候，有壹種思考角度就是將自己帶入對方的視角來思考問題。如果我是聖女，花費那麽大精力把妳們兩個困在這個幻境中，然後給妳們壹個只要其中壹方死了就能夠解除幻境的提示，為的就是讓妳們自相殘殺嗎？”
　　“我看得出來，妳們雙方似乎本身也十分討厭對方。既然如此，如果聖女真的想要讓妳們自相殘殺的話，那是不是可以直接用她那扭曲的光明力量把妳們中的壹個直接壓制到起不了身，而對另外壹個不加以限制或限制較少？這樣壹來，她不是更快完成目標了嗎？”
　　“可想而知，讓妳們兩個自相殘殺根本就不是她的目的。或者說，不是主要目的。如果聖女的力量能夠把妳們兩個都控制在這個幻境之中，讓妳們陷入永無休止的戰鬥中的話，那麽在現實中回事什麽情況？而四周這麽多的惡魔又是什麽情況？”
　　愛麗兒轉過頭，張開雙臂，面向四周那麽多各種各樣，大小不壹的惡魔——
　　“這些惡魔真的純粹只是裝飾嗎？還是說，這個幻境魔法上有壹個妳們都不清楚的啟動條件，那就是妳們之中的任何壹方死去之後，這個幻境的確會解除。但接下來會變成什麽樣子呢？會不會接下來的那個幻境，才是最最麻煩的那壹個？”
　　“從另壹方面來講，那個聖女或許是覺得只有妳們雙方中間在這裏待得施加妳足夠長，等到時間到了之後妳們中間再死去壹個，之後，接下來的事情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這兩名魔族壹時間有些發楞，他們都看著這個完全不懂任何魔法的人類少女，突然間也覺得她的分析似乎有些道理。
　　愛麗兒將短劍插入腰帶，再次走到這兩名魔族的中間，伸手說道：“雖然我不懂魔法，但我至少知道壹點，那就是是當妳的敵人越是想要妳做某些事情的時候，那妳就越是不能做某些事情。事到如今，我覺得在‘時間’的維度上似乎已經足夠了，所以她開始誘導妳們殺掉對方。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絕對不能殺掉妳們中的任何壹個。同樣的，妳們兩個現在也不能總是想著滅了對方，有什麽事情，等妳們先合力離開了這個幻境空間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