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疼痛療法

　　藤井廣宏把眾人帶進壹間有四張診療床的診療室。
　　裏邊沒人。
　　正在值班室的龍守泉看到了，也跟著進來。
　　還好是四人間，不然壹下子進來這麽多人，肯定會顯得特別擁擠。
　　林決明看了龍守泉壹眼，道：“龍守醫生，妳也在啊，請妳過來幫忙把這張床調整壹下。”
　　龍守泉並不知道林決明和院長在壹起要做什麽，和院長對了壹個眼色後，看到院長點了點頭，然後他就走了過去。
　　他按照林決明的吩咐，將其中壹張診療床上半部分豎起來。
　　林決明對著本田真靈招招手，道：“本田小姐，過來壹下。”
　　本田真靈身為花滑選手，按理來說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並不會因為人多就怯場。
　　可是壹想到等壹下要當著眾人的面露出屁股，還是感到很難為情。
　　她以為這壹次的治療還是跟之前的幾次壹樣。
　　本田真靈松開母親的手臂，慢悠悠走到林決明面前。
　　“那個，大林先生，我……我沒法坐下來，只能側躺。”
　　“我沒讓妳側躺啊，妳看床板都調整成這樣了，所以妳扶手扶著床頭，然後保持站姿就可以了。”
　　聽到林決明要求病人站著，周圍的人都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極少特殊情況下才會要求病人站著接受治療……
　　“好的。”本田真靈點頭。
　　林決明看著龍守泉：“龍守先生，麻煩妳給我壹盒針，壹寸或者兩寸的都可以，不要美容針。”
　　龍守泉見院長沒有出聲，這才明白過來，剛才這個接受過自己服務的客人，居然在院長的授意下，要給另外壹個客人治療……
　　群消息裏不是說，這個叫大林的客人是來惡意搗亂的同行嗎？
　　怎麽還讓他在這裏給客人看病。
　　院長到底是怎麽考慮的？
　　可是，在院長的眼皮底下，既然院長都沒意見，那他也只能照做。
　　他掏出鑰匙打開壹個帶鎖的壁櫃，從裏邊找出林決明指定的毫針，然後給他兩排壹共二十根。
　　“這些夠了嗎？”
　　“多了。”林決明把其中壹排還回去，“我只要壹根針就夠了。”
　　“壹根針”這樣的字眼，瞬間刺痛了藤井廣宏、龍守泉和本田真靈主治醫生的神經。
　　因為他們給病人紮針，壹向都是多多益善，幾乎從來不會只用到壹根針。
　　這時，真靈母親提出意見：“不好意思，這裏人太多了，能不能拉上屏風，讓我和院長進入看著就可以……還有，可以停止拍攝嗎？”
　　真靈母親顯然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變成研究素材。
　　尤其是那個叫仁木亮澤的主治醫生在拍攝……
　　這並沒有經過他們母女倆的同意。
　　“哦，真靈母親，請妳大可放心，錄下視頻只是為了內部學習使用，我們後期會打上面部馬賽克的，絕對會為病人的隱私保密。”
　　藤井廣宏說著從仁木亮澤手裏拿過手機。
　　“仁木醫生，妳和其他人站在旁邊等壹下，由我和真靈母親壹起進入觀看治療過程就可以了。”
　　“是的，院長。”
　　仁木亮澤和龍守泉兩人退到了門口，陳青蓮也和他們站在壹塊兒。
　　接著，藤井廣弘和真靈母親走過去，林決明拉上了折疊屏風。
　　在縮回去的時候，林決明看到母親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他對母親打了壹個ok的手勢，讓她不用那麽緊張。
　　“院長，碘伏。”
　　“啊？”
　　“碘伏棉簽，用來皮表消毒啊。妳不拿給我，我怎麽知道在哪裏？”
　　藤井廣弘的臉上掠過壹絲怒意，但他忍住了，彎腰從床頭櫃找出棉簽和碘伏。
　　“都在這裏了。”
　　真靈母親說道：“讓我來給真靈脫衣服吧……”
　　說罷，她就要上去給女兒脫裙子。
　　林決明擺手，道：“不用這樣。”
　　真靈母親楞了壹下，問道：“不用？”
　　“是的，真靈母親，我又沒讓誰脫衣服。”
　　“那不脫衣服的話，怎麽治療呢？”
　　“妳們等壹下就知道了。”
　　林決明走到本田真靈正前方，然後使用消毒棉簽沾了壹點碘伏，在她鼻子下邊擦了擦。
　　本田真靈瞪大眼睛，問道：“要紮這個地方嗎？”
　　“本田小姐，妳和本田車企的老板是什麽親戚關系嗎？”林決明忽然問了壹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啊，沒有任何關系，只是剛好同壹個姓氏而已。”
　　話音剛落，鼻子下邊的水溝穴上已經多了壹根毫針。
　　“衣帶！”本田真靈忍不住叫了壹聲。
　　雖然林決明剛才已經使用轉移註意力的辦法，但嘴唇上方的皮膚異常敏感，即使下針再快，也無法避免疼痛。
　　“真靈，妳怎麽樣？”真靈母親關切地過去按住真靈的肩膀。
　　藤井廣宏責怪道：“大林先生，對待我的病人，妳怎麽可以這麽粗魯呢。而且，妳針刺臉部卻不用美容針，而是用普通的毫針，對皮膚刺激太大了。”
　　林決明說道：“美容針是用來美容的，或者應該說是用來給病人自拍發朋友圈的，不是真正用來治病的。如果針刺毫無感覺，那就不會有效果。
　　——本田小姐，對於像妳這種長期練體育的人來說，這種程度的痛疼，應該不算什麽吧？”
　　“是的，我……我還可以忍受。”本田真靈點頭，額頭上卻滲出汗珠來。
　　藤井廣宏見林決明稍微運針後，就沒有下壹步動作，忍不住問道：“真的就只下壹針？”
　　林決明訕笑道：“藤井院長，針灸選穴，並非多多益善，有的放矢，才會有效果。妳在這行這麽多年，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可是，妳紮的人中穴，不是昏厥急救穴嘛，怎麽可以治療尾骨疼呢？”
　　藤井廣宏還以為林決明在胡搞瞎搞。
　　林決明搓了搓手，問道：“院長，妳學的教材上說，人中穴只能用來急救嗎？”
　　“大林先生，妳這個問題很有趣。難道不是所有的教材都是這樣寫的嗎？”
　　“當然不是。”
　　林決明進壹步解釋道：“人中穴和尾骨的長強穴，都屬於督脈，紮刺人中穴，可以疏通長強穴的經氣，這叫遠端取穴法。像妳們這裏的針灸師習慣了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屁股疼醫屁股，自然想不到這壹點。”
　　“啊！我明白了，原來妳還是沿用古針法。”藤井廣宏不屑地說道，“那壹套理論不符合現代醫學的原理，所以我們早在二十年前就不用了。”
　　“所以妳們這裏碰到真正的病人，根本治不好，最多也就能解決肌肉酸痛之類的癥狀。”
　　“大林先生，請註意妳的言辭，不要在病人和家屬面前貶低我們的醫院的治療水平。”
　　“是貶低還是真相，妳自己捫心自問壹下，真實治愈率有多少，妳不可能沒統計過吧？”
　　……
　　兩人在唇槍舌戰，心裏最難受的人卻是真靈母親。
　　院長和大林先生之間，看起來關系似乎不太好。
　　那為什麽院長要介紹自己女兒來讓大林先生治療呢……怎麽想都得不合情理。
　　有壹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林決明忽然對本田真靈說道：“本田小姐，妳現在試試看蹲下和坐下，慢慢來。”
　　藤井廣宏被嚇到了。
　　“大林先生，妳這是什麽意思？妳明知道本田小姐尾骨痛，沒辦法坐下和蹲下。妳是故意的嗎？”
　　雖說本田真靈是留不住的客人，可是藤井廣宏也不想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免影響口碑。
　　“我就知道這壹點，才讓她這樣做。”林決明不以為意地說，“治療因為某種特定姿勢而引起的疼痛，就壹定在治療過程中，讓病人做出那種會痛姿勢，才能讓疏通堵塞的經氣。這不是業界常識嘛？”
　　在這壹行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藤井廣宏，當然知道這種“以導氣為目的”的疼痛療法，只是現在已經沒人會這樣對病人提要求了。
　　大家都生怕把病人搞痛。
　　病人體驗感不好，下次就不來了。
　　並且……
　　病人事後可能還會到處散播不好的言論，讓更多聽說的人也不敢來。
　　這對醫院的打擊特別大。
　　因此，日本針灸界大部分針灸機構早就摒棄了疼痛療法。
　　本田真靈忽然下定決心般大聲喊道：
　　“我做！只要有可能好轉，我都願意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