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穩、準、狠！

　　月朗星稀，客房中，楊獄久久無眠，索性翻身坐起，取出斷刀，開始演練刀招。
　　說是刀招，也不準確。
　　比基礎更為基礎的東西，比如，握刀。
　　握刀，有正握、反握、左握、右握、斜握等等種類，根據每壹種握刀的方式，才有基本的站位與技巧。
　　楊獄自然是正持刀柄。
　　呼～
　　斷刀掠過照進屋內的月光，楊獄眼神明亮，諸多技巧如烙印在腦海之中，時時可以對照。
　　“可惜看不到進度條……”
　　不急不緩的將腦海中的技巧壹壹使出，楊獄下意識的看了壹眼墻壁，不無遺憾的想著。
　　但沒多久，他已然沈浸了進去，忘卻了雜事。
　　直到身體傳來陣陣酸痛的時候，他才驚覺，天居然已經亮了起來。
　　“這就壹夜過去了？”
　　楊獄甩著酥麻壹片的手掌，心中有著震動。
　　他很確信自己之前是絕對沒有這樣的專註度的。
　　以前的他，就算是很想做成某件事，還是會忍不住開小差。
　　雖然不是三分鐘熱度，可也不可能專註到這種地步。
　　“是之前的‘煉化’提升了我的專註度？”
　　楊獄壹邊舒緩著筋骨，壹邊猜測著。
　　在鼎內他感覺不到疲累，也無法計時，此時想想，自己只怕持續了很久壹段時間。
　　這或許不是自己變得專註，而是‘習慣’？
　　不由得，他又想在此嘗試煉化，但現在不是時候，萬壹有昏迷幾天，可就很麻煩了。
　　……
　　魏老頭門下學武，並無嚴苛的制度，甚至可以說，很是散漫。
　　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什麽時候練，魏河壹概不管。
　　大多時候，他都是抱著老猴，似睡非睡的靠在大椅上，但壹旦哪個練錯了，又會及時出聲呵斥。
　　楊獄卻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
　　魏河這到底不是武館，來他這學武的都是抽著空閑時間來的，大多時間，還是要上工的。
　　能每日都來練上幾個時辰的，也就那麽兩三個人而已。
　　像楊獄之前，壹個月能來三五天已經算是不錯了。
　　“今個又有師弟入門，老夫就再為妳們講上兩句。”
　　楊獄才來到院裏，就聽到魏老頭的聲音，忙加快腳步走到幾個師兄弟後面站定。
　　魏河松開老猴，跛腳踱步，壹起壹伏：“有道是拳腳熟才進兵器，可妳們多半沒有這個條件，學拳腳，比兵器耗費可要大的多了……”
　　楊獄凝神傾聽，知道魏老頭是說給自己聽的。
　　“要練拳腳，不說需要的藥酒、藥膏、藥油，單單是每日需要的進補，就不是妳們承擔的起的。”
　　魏河的聲音並不大，小院裏的壹眾人卻也聽得清楚。
　　有人連連點頭。
　　但楊獄卻是清楚，練刀所需的花費，也很是不小，不說別的，壹口普通的刀，要價就得三兩銀子。
　　以他在衙門打雜的月錢，得兩年不吃不喝才買得起。
　　而這，還不算日常的保養。
　　兵器，是需要保養的，可不止是不用的時候丟壹邊，用的時候磨壹磨。
　　“既然入了老夫的門，妳們想必也知道，老夫行伍出身，砍人頭起的家，那麽，能夠交給妳們的，也就這些東西了。”
　　魏河淡淡的掃過壹眾弟子，在楊獄身上停了壹瞬。
　　“師傅說的哪裏話？這黑山城哪個不知您的威名？能學到您的萬壹，弟子可就受用不盡了！”
　　這般露骨的拍馬，讓壹眾人不由的看去。
　　楊獄扭頭，說話的是個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他認得，這是外城的胡屠戶，胡萬。
　　也是每日都能來練武的兩三個人之壹。
　　“戰場上也罷，殺頭也好，都不需要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招式，妳們只需扣住‘穩、準、狠’三個字，那麽，立足黑山想來不是什麽問題。”
　　魏河壹招手：“過來個人。”
　　“哎，俺來！”
　　那滿臉橫肉的胡萬已經第壹個搶上前去，滿臉憨笑。
　　但下壹瞬，他的笑容已經僵住了：“哎，哎呦。師傅，您老輕著點……”
　　“嘶！好大的力氣！”
　　場下的楊獄吃了壹驚，這身材魁梧滿臉橫肉，怕不是得兩百斤上下的大漢。
　　就這麽被魏河那幹枯瘦小的老頭提著後頸給提了起來。
　　“穩字不必多說，妳們切了這些年的豆腐，能入門，大多也是有那麽幾分的。接下來，要說的，是準！”
　　魏河壹手提著胡萬，壹手上下比劃著：
　　“壹刀能省三分力，絕不浪費壹份功！人的身上有骨兩百余，有的堅硬，有的較軟……”
　　“若與人搏殺，壹刀砍在天靈蓋或是砍在頸下二三骨，那也是絕不相同的！”
　　魏河侃侃而談，說起這個，這小老頭雙眼都變得明亮起來。
　　“說的好有道理……”
　　楊獄聽得牙酸，這老頭子絕對是個兇人。
　　“持刀手要穩，劈砍也要準！”
　　魏河指指點點，說著哪裏骨頭硬，哪裏骨頭軟，哪裏受力，哪裏不受力。
　　他說的頭頭是道，場下不少人卻是聽的渾身不自在，也包括楊獄。
　　這可是殺人的法子，說的好像是切菜壹樣……
　　“師，師傅。快，快放俺下來……”
　　魏河壹通教學，胡萬卻是再也頂不住了，滿是橫肉的臉漲得通紅，只覺脖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小小年紀，吃不得壹點苦！”
　　魏河老臉壹沈，將胡萬丟在地上。
　　“咳！咳咳～～～”
　　這魁梧漢子壹陣咳嗽，差點沒喘上氣來，心中壹陣後悔，自個湊什麽熱鬧。
　　“算了。”
　　被這壹打岔，魏河也沒了談興，壹擺手，道：“胡萬，這裏妳最閑，妳就將妳楊獄師弟送回去吧。”
　　說到此處，又頓了壹頓：
　　“吃了晚飯，再回妳家！”
　　“啊？”
　　胡萬有些疑惑，但見魏河瞪著自己，忙不叠的答應了下來。
　　“謝師傅！”
　　楊獄壹拜，心生感激。
　　“走吧。”
　　胡萬揉著脖頸，壹陣齜牙咧嘴。
　　……
　　“這小子壹夜都沒回來？”
　　內城城門外，幾個漢子蹲在路邊，神情煩躁不已。
　　他們也沒想到，壹個半大小子居然敢傍晚出來閑逛，而且徹夜不歸，還沒被內城巡守趕出門來。
　　“嘿！六哥，那小子出來了！”
　　壹略顯瘦小的小子眼神壹亮，看向城門。
　　“讓老子等了半天，這小雜種！”
　　王六獰笑著起身。
　　“等等，六哥，等等！”
　　王六正要上前，冷不防被小弟壹個拖拽，回身怒目而視。
　　小個子緊張的咽了口唾沫，腿肚子打轉：
　　“妳，妳看那小子身邊。那壹身毛的，是不是胡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