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亂世將至，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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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有雲，遮蔽月華。
　　大衍山中，卻似有火光燃燒，染紅天邊，時而有著隆隆之音響徹。
　　音波所覆蓋，百獸驚惶，壹個個隱在山中的小村落，也都有人睡不著。
　　這，已然持續了許久。
　　直到夜深之時，聲響消失、紅光也消失了，等候在山外的幾個白衣人，才匆匆入山。
　　且近路不走，饒了老大壹圈，從山的那頭繞過去。
　　“呼！”
　　某處山巔，看著消失的霸道身影，白發老婦長出壹口氣，走向狼藉處處的山林之中。
　　群山之中，處處狼藉，唯有微放豪光之處，有著壹座幽靜的小院。
　　老婦行至小院前，恭恭敬敬：
　　“胭紅求見奶奶，問奶奶安。”
　　“嗯。”
　　不高不低的聲音飄來，老婦胭紅方才走入其間，卻見得院落中也有細微狼藉，老嫗的發絲有些淩亂。
　　而滿院的雞鴨、牛羊都不見了蹤影。
　　“您，您……”
　　費了好大的力氣，老婦才將‘輸了’兩個字咽下去，心中卻仍是震驚難言。
　　老祖宗身在囚籠，那張玄霸退走她並不意外，可能將滿院禽畜都掠走，這就讓她有些超乎想象了。
　　“呵呵～”
　　看出她的心思，老嫗卻渾不在意，面上反而有著微笑：
　　“天下又將亂了。”
　　胭紅欲言又止：“那張玄霸？”
　　“應該，還有十年好活。”
　　老嫗掐指壹算。
　　“他，他真的快死了？！”
　　胭紅驚喜交加，忙又跪下認罪，連連抽打自己，直道不該懷疑老祖宗，饒命之類。
　　“妳是個聽話的孩子，奶奶怎麽會殺妳？不過，這滿院的禽畜沒了，進補的血食，就缺了不少……”
　　老嫗隨手壹招，壹條灰撲撲的繩子就落在身前：
　　“拿上‘鎖魂鏈’，多抓壹些，記得，抓肉嫩的，老了，不好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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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冷冽的夜風吹過城門，幽幽冷冷。
　　未合的城門之前，不少兵丁正在忙碌者，壹側站著的，是面無表情的南山霸、於方舟。
　　壹具具風吹多日，幾乎看不出原本樣貌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擺放在城門前。
　　諸多縫屍匠忙的渾身是汗。
　　當日龍淵大亂，波及不下千人，其中大多被亂刀砍死，其中的頭領，則被梟首懸屍。
　　楊獄駐足此間，屍身之中，他看到壹個熟人。
　　龍淵衛火字營的王景奇。
　　“王兄好走。”
　　楊獄微嘆，心中有些傷感。
　　這位大難不死，成為寥寥幾個未曾葬身猿鳴谷幸存者的刀客，卻沒逃過權勢爭鬥，慘死在守護了半生的道城。
　　他不是橫死的命數，可惜，命數不是壹成不變的，彼此傾軋之下，壽終正寢，也會橫死。
　　只是，他當時受傷那般重，本不該這麽快回龍淵才是，怎麽……
　　“楊……楊兄。”
　　南山霸向著他長長壹拜，五大三粗的漢子紅了眼眶，這杯懸屍的，都是他的同袍兄弟。
　　“南山兄節哀。”
　　楊獄不受他的拜，卻也無從安慰，只得嘆了口氣，走進黑洞洞的城門洞中。
　　身後，包括於方舟二人在內，壹眾龍淵衛沈默躬身，長長拜倒。
　　龍淵城的城墻極高，各類弓弩防備設施齊全，而此刻，長長的城墻之上，別無兵丁戍守。
　　只有高聳的城樓前，支起了壹個小桌，上放著酒菜，壹人席地而坐，壹人垂手而立。
　　站著的，是神色復雜的余景，坐著的，正是萬象山人王牧之。
　　“今日之後，師弟就當名動天下了。”
　　王牧之輕輕落杯：
　　“感覺如何？”
　　名動天下！
　　余景默然。
　　壹個人，要名動天下，何其之難？
　　可眼前這位來自邊關小城的獄卒之子，在短短五六年裏，就辦到了。
　　這壹戰之後，他的名聲將不再局限於龍淵道，會哄傳諸道、州、府，甚至轟動神都。
　　“名動天下。”
　　楊獄咀嚼著這四個字，只覺血腥撲鼻，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討論其他人。
　　名動天下者，無不踩踏著無數人的屍骨與哀嚎。
　　曾幾何時，他對於縱橫江湖，名動天下還曾有過預想與希冀，但此時……
　　“不外如是。”
　　聽著平靜無波瀾的聲音，王牧之撫掌而笑：
　　“好個不外如是，好個不外如是！”
　　他請楊獄落座，後者坦然落座，哪怕衣衫破爛，身有傷勢，卻也毫無畏懼。
　　余景瞧著，眼前人青澀褪去，卻仍有幾分稚嫩，但其風姿氣度，武功心性，卻已可見崢嶸，不遜前人了。
　　少年天驕！
　　沒來由的，他心中浮現出這麽壹個念頭。
　　‘朝廷與懸空山共立的‘錦繡山河榜’上，這位，能位列第幾？！’
　　壹落座，楊獄也不多言，自顧自的喝酒吃肉。
　　他奔襲數日而來，又經大戰，著實餓的緊，全不在意是否被下毒，壹股腦的掃進了肚子。
　　王牧之笑而不語，余景搖頭上酒。
　　直至許久之後，楊獄落杯，王牧之才道：
　　“我本以為，妳們會兩敗俱傷，卻不料，妳的進境比我想象的還要快，撼地神通不愧是那位的神通，著實了不起。”
　　“我本以為妳會出手，可妳也沒有。”
　　楊獄擦去嘴角油漬，不鹹不淡。
　　與張靈峰的交戰之中，他始終留有壹分心思在外防備這位萬象山人，並且，始終留著秦姒送的玉佩。
　　只是，直至張靈峰身死，他也沒有出手。
　　“我非他謀主，僅是有些交易罷了，生死之戰，怎麽會擅自插手？”
　　王牧之端起茶杯，輕輕吹動：
　　“況且，我是個讀書人，打架，從來不拿手，也不喜歡。”
　　壹個讀書人，讀成了龍淵道武道第壹？
　　楊獄扯動嘴角：
　　“妳信不信，我壹旦出手，魏正先、林啟天都會出手，三打二，足可將妳師徒打出龍淵城？！”
　　余景擰眉，王牧之大笑。
　　“妳不信？”
　　楊獄的眼神變得危險，若非實在捉摸不透眼前人，他是真想出手。
　　他最煩的人，就是故弄玄虛的謎語人。
　　“信，怎麽不信。”
　　王牧之點頭，含笑：
　　“這壹戰，張靈峰幾乎得罪了滿城鄉紳士族，而妳戰而殺之，相當於施恩於林啟天、魏正先、南山霸、於方舟等人。
　　妳若出手，他們自會景從。”
　　話到此處，他的眼神變得深邃：
　　“現如今，龍淵王府頹勢盡顯，又得罪諸方勢力，不得民心。妳的聲望，在過後將會愈演愈烈，直至，如日中天！”
　　“嗯？！”
　　楊獄眼神瞇起。
　　“老師？！”
　　余景卻是心中劇烈壹跳，看向自家老師的眼神，就有著變化。
　　能有今日修為，他自然不蠢，哪裏聽不出老師的畫外音。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讓楊獄造反！
　　而這番話透漏出來的東西，可不止是他似有意為其謀主，更有著這壹切，都是他早已預料到。
　　甚至於根本就是他壹手策劃的！
　　只是……
　　楊獄轉動著酒杯，心中的錯愕越發的深，面上卻不動聲色：
　　“妳知道，徐老大人對妳的評價嗎？”
　　“願聞其詳。”
　　王牧之的神色首次有了變化。
　　是什麽，能讓情同父子的師徒割袍斷義，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其實，只有四個字。
　　“亂天下者！”
　　“亂天下者……”
　　王牧之沈默了。
　　許久之後，方才道：
　　“老師說的不差，我的確，不是忠君之輩。也有，亂天下而治之心。”
　　“老師，妳……”
　　余景苦笑著轉身，心中復雜。
　　“老師他啊，為先皇所重，平步青雲，為知遇之恩，可粉身碎骨以填溝壑，但我，不同。”
　　王牧之道：
　　“我所思所想，就是將這將傾的大廈，徹底推翻，從烈火之中，重鑄盛世！”
　　“無怪乎徐老不願見妳。”
　　楊獄本就有著猜測，聽到了，實則也不意外，只是……
　　“這與我，又有什麽幹系？”
　　他的心思敏銳，短暫的交談之中，就隱隱察覺到了王牧之的心意。
　　這位萬象山人，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在勸他自立為王……
　　“其實，本不是妳。”
　　王牧之的神色，有些怪異，很快又恢復了，他隨手取出壹本卷宗，上下掂了壹掂：
　　“妳的生平履歷，事無巨細，上面皆有。”
　　楊獄不以為意。
　　他的卷宗，天知道被送到了多少人的案頭，多壹個王牧之，也不多。
　　“我啊，來回翻看了數遍，在這字裏行間，只看到了兩個字。”
　　他深深的看著楊獄，道：
　　“反賊！”
　　“胡言亂語。”
　　楊獄自然不認。
　　他從骨子裏，就是個遵紀守法的人，這是前生留下的印記。
　　“卷宗中，妳是個目無法紀，對上官乃至於皇權都毫無絲毫敬畏的人。這壹點，才是我看重妳的。”
　　王牧之淡淡道：
　　“其實，古往今來的開國皇帝，又有哪壹個不是目無皇權的‘反賊’？”
　　話至此處，他看了壹眼余景。
　　余景轉身從城樓裏取出兩個讓楊獄熟悉的大箱子。
　　“這？”
　　楊獄挑眉：
　　“錦衣衛都被妳們滲透了？”
　　這兩個箱子的樣式，卻與徐文紀留給他的，壹模壹樣了。
　　“楊師弟，上次，妳沒有選擇我……”
　　輕輕拍動箱子，王牧之神色誠懇：
　　“再選壹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