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可逾越的巨嶽！

　　我的世界？！
　　楊獄的瞳孔壹縮，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掃了壹眼大老板，就見這老胖子捏著銅板銅板，也在看自己。
　　兩人對視壹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驚悚。
　　雲道人師徒瑟瑟發抖，心中不知罵了自家祖師多少次，這就是妳說的，為後輩子孫留下的私產？
　　“是啊，我的世界。”
　　老龍長嘆而吟，引得江水滾動，宮殿震顫。
　　嗡！
　　龍吟聲中，有著青光湧動，如潮如瀑，莫名的氣息籠罩間，眾人皆有剎那恍惚，似從青光之中看到了光影流轉。
　　那是壹條小蛇，遊蕩於水草泥濘之間，無思無覺，茹毛飲血，直至某壹日，得了造化，開出靈智……
　　壹年又壹年，小蛇遊蕩於江水之中，吞噬了種種魚鱉，身長從不足兩尺，長到了三丈開外……
　　某壹年，它瞧見有人落水，心中對人類萌生了向往……
　　它吞噬了那落水之人，發現自己居然可以掌控此人，之後，他借助此人的身軀，遊蕩在人類世界之中……
　　它曾在學堂之中與童子們壹塊蒙學，也曾酒樓上與士子們壹起讀書，曾參軍與人鏖戰，也曾潛入武林宗門，學習武功……
　　壹年又壹年過去，曾經熟識之人都已老死，而它，則換了個身份，繼續求學，渴求著人類世界的智慧、繁華……
　　它想要成為壹個人，可無論它的身體換了多少，娶妻多少，生子多少，它仍然沒有成為人。
　　直到某壹日，他心生厭倦了。
　　‘我的血，是冷的，他們的血，是熱的。我註定沒有辦法成為壹個人，我，要成為傳說中的龍，神龍！’
　　它悟了，並因此掌握了整條攔江的水脈，於攔江之中，可以呼風喚雨。
　　它救了壹個人，又壹個人，從初時的驚恐，到後來的接受，它漸漸有了名氣，越來越多的人向他頂禮膜拜，稱其為神。
　　有人質疑、挑戰，它自不懼，悍然殺之，更鑄就了自己的威名。
　　壹日又壹日，它的名頭越來越大，更多人開始認同它，它覺得自己已然到了可以化龍的時候，並學起了傳說中龍王的做派。
　　它辦起了壽宴，邀請人類世界有名氣的人來參加，宣揚自己的存在……
　　‘或許我成為不了真正的龍，可我，可以做人類的神！’
　　它心中萌生了壹個念頭。
　　然後，它看到了壹個人。
　　壹個渡海而來，幹癟低矮，面無光，頭無發，其貌不揚的醜和尚，它感受到了強大的威脅……
　　這個醜和尚，能夠威脅自己！
　　它驚恐、它忐忑、它悄悄的化身跟著他，看著他從無到有的傳道受業解惑，看著他從孤身壹人到門徒千萬。
　　‘這個老和尚，也想成為人類的神！’
　　它怕了，終於，有壹日，它忍不住化了身份去見他，質問。
　　“並不是，老衲只想解救人生的苦難，人類不需要求神拜佛，自心即是神，自心即是佛。”
　　什麽鬼？！
　　它不解，但仍沒有釋然，反而心中更冷。
　　它吐出了龍珠，掀起江濤滾湧，想要淹死那老和尚，然而最終，它死了。
　　不甘！
　　憤怒！
　　恨啊！
　　為什麽死的會是我，我為什麽會死？！
　　……
　　呼！
　　至此，青光仍在，光影皆滅。
　　老龍立於眾人之前，袖袍飛舞，幾如隨時都可飛騰而起的真龍，它看著眾人，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漠然：
　　“妳們的來意，妳們的來歷，妳們的心思，妳們的動作，吾皆知矣！因為如妳們這般外來者，老夫已見過六批了……”
　　它的神情漠然而冷酷，讓壹眾人皆是心頭發寒，哪怕是大老板，緊捏著銅板的手上也爆出了青筋。
　　仙魔幻境的神奇，在這過去的半年裏，他們不止壹次的驚嘆過，這栩栩如生的風貌，幾乎就是兩千多年前的景象重現。
　　可任誰都想不到，這條幻境之中的老龍，居然能夠洞徹自己等人！
　　而且，清晰的道出他們是第六批！
　　“這條老龍……”
　　楊獄深吸壹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
　　隱隱間，已然猜出了這條老龍的狀態。
　　它死了，可又沒有完全死，或許是因為道果，它暴露了自己最為深沈的執念，正如它所言，這個世界，因它而存在。
　　這不怪他沒想到，誰也沒想到，壹副‘達摩伏龍圖’的根源，不是達摩，而是這條老龍……
　　那它的執念是？
　　“老泥鰍！”
　　壹片沈寂之中，裕鳳仙的聲音越發的顯的刺耳，她緊攥著手中的刀柄，鳳眸含煞：
　　“妳究竟想做什麽？！”
　　余靈仙面色同樣很冷。
　　她們是最早進入此間之人，然而運氣卻是極差，兩敗俱傷跌入攔江，第壹時間就被困在了龍宮之中。
　　到得此時，方才第二次瞧見這條老龍，若非被制住，她此時都想和這老龍拼個妳死我活了。
　　“稍安勿躁。”
　　老龍輕輕壹按，無形的波紋就自蕩開，眾人這才發現，裕鳳仙身上分明套著壹層又壹層的波紋。
　　如同鐐銬壹般，套住了手腳，束縛她的血氣與內息。
　　“怪不得指揮使這麽安分，只怕……”
　　瞧見這壹幕，壹眾錦衣衛才恍然。
　　以這位的性子，若不是被鉗制，哪怕深知力不如人，也絕不會如此安分。
　　“龍王既知我等來意，卻還是設宴款待，只怕是別有目的？”
　　大老板開口了，他目視老龍，略帶試探：
　　“之前光影流轉，我等瞧見龍王平生，心中不免扼腕，您的執念所在，可是那位達摩大宗師？”
　　他這壹開口，其余人心中也都放緩。
　　以這老龍展現出來的實力，若想殺自己等人，也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了。
　　“大宗師！”
　　老龍的面色壹沈，復又恢復，它看著壹眾人，長嘆壹聲：
　　“真想殺他壹次啊……”
　　殺他壹次？
　　聽得這話，其余人心中如何去想不得而知，但楊獄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它話中的意思。
　　‘它說我們是它所見的第六批外來者，也就是說，在我們之前，這老泥鰍的執念隨著仙魔幻境的出現和消失，已有五次，而這五次，只怕它都被殺了……’
　　自己執念所化的幻境中，自己的世界，卻還是被達摩足足殺了五次！
　　稍稍代入壹下，楊獄自己都覺得憋屈，同時也心驚於那位達摩大宗師的武功實力，只怕比自己預想的還要高。
　　“不甘啊！”
　　老龍長長壹嘆，眼中卻閃過暴戾至極的光芒：
　　“六次，足足六次！老夫用盡了種種辦法，仍無法將其擊殺，壹次又壹次的被鎮殺於江底……”
　　不甘！
　　整座大殿都在蜂鳴，強大的意誌如同實質壹般充斥了所有人的心神。
　　“以龍王的實力，早有準備的情況下，都無法勝過那位大宗師？”
　　大老板有些驚詫。
　　楊獄能夠看到的東西，他自然也能猜到，可正因如此，他方才不解。
　　假如這方幻境真是這頭老龍的執念所化，它在其中必有著巨大的優勢，可以任意選擇交戰的地點與時機。
　　占據天時地利，竟也無法勝過達摩？
　　“打不過……”
　　無盡的不甘化作壹聲微嘆，老龍毫不掩飾自己戰敗的無力，只是語氣之中帶著強烈至極的意誌：
　　“他，不是人……”
　　壹頭老龍，說壹個人不是人……
　　這是個極為可笑的場景，但包括裕鳳仙、余靈仙、楊獄在內的所有人卻皆感受到這條老龍的無力，以及隱藏極深的敬畏。
　　算起身死那次，先後六次皆敗於同壹人之手，且之後五次都是自己早有準備，占據先手。
　　是以，哪怕這頭老龍的執念深沈，卻也只有不甘與憤怒，而沒有不服。
　　因為這是真正的力不如人。
　　大殿中，陷入了短暫的沈默，哪怕是裕鳳仙這樣暴烈的性子，也不由的有些驚嘆，對於那位素未蒙面的禪宗大宗師。
　　“所以，龍王是要我等幫妳戰勝那位大宗師？”
　　大老板眉頭擰起，心下搖頭。
　　這條老龍自然算不得傳說中的真龍，可其氣息、實力只怕也早已達到壹個極為可怖的境地。
　　能夠伏殺於它的那位禪宗大宗師的實力又該是何等可怖？
　　不可能！
　　楊獄心中雪亮。
　　哪怕那位禪宗大宗師尚未經歷‘大蟾悟道’，尚未到開辟禪宗的最為高光的境地，可其實力只怕也不會遜色於後世任何大宗師。
　　這頭老龍都敵不過，他們更沒有可能敵得過了。
　　至於熬時間，那就更不可能了……
　　之後的數十年，在這個時代，達摩就是無敵的代名詞，現在敵不過，之後就更敵不過了……
　　“怎敢對爾等抱有如此奢望？”
　　老龍啞然失笑，事實上，它曾經嘗試過用這些外來人，可惜，結果沒有任何不同……
　　“那是？”
　　聽著詢問，老龍收斂了心中湧動的不甘：
　　“老夫要爾等助我離開此地！”
　　“什麽？！”
　　大老板滿面錯愕，所有人都楞住了。
　　“五次了，過去的五次中，老夫用盡了壹切辦法，即便再來壹次，結果也不會有所不同……”
　　“所以，老夫決定暫時放棄了。”
　　些微的不甘被它生生壓下，老龍道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來：
　　“我要去到妳們的世界。”
　　“這不可能！”
　　聞言，所有人色變、搖頭。
　　壹條死了兩千多年的老龍，居然還想著走出幻境，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即便是大老板，都差點沒繃住，這老龍怕是失心瘋了……
　　“事在人為，有何不可能呢？”
　　老龍大袖後仰，氣息起落，微笑著望向裕鳳仙、余靈仙：
　　“在場眾人，任妳們挑選……”
　　裕鳳仙被問的壹楞，余靈仙也皺起眉頭，沒弄明白這老龍想要做什麽：
　　“挑選什麽？”
　　“老龍要妳們兩人中的壹人做‘娘’，自然是讓妳為老夫挑個‘爹’……”
　　“什麽？”
　　余靈仙面色壹寒，裕鳳仙則勃然大怒，壹刀斬出，力劈而下：
　　“放妳娘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