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六章 水府尊位

　　江舟神色微變。
　　飛身而起，短短數息間便落在青牛頭前。
　　“畜生！我看妳似有遺願未了，方才給妳機會，妳竟敢枉顧好意，還待傷人？”
　　“既然如此，納命來吧！”
　　江舟怒喝，舉掌便要擊斃青牛。
　　“吽——！”
　　青牛突然發出壹聲悲哞，前腿壹屈，竟跪倒下來，牛頭伏地。
　　豆大的淚珠從牛眼中滾滾落下，連連悲哞，作哀求狀。
　　這處村舍的主人，壹對中年夫婦正在壹旁驚恐地看著。
　　江舟皺眉道：“妳究竟想做什麽？”
　　“吽……”
　　青牛壹雙牛眼朝朝江舟身後望去，江舟竟從其中看出濃濃的悲哀之意。
　　臨死哀求？
　　不像。
　　江舟疑惑間，青牛忽然又站了起來。
　　壹瘸壹拐地就往前走。
　　江舟見它並非是想傷人，便任它前行。
　　只見青牛徑直繞過屋後，江舟也壹路跟隨，來到後院。
　　這後院中，被開墾了壹小片菜地，長出壹片小白花，江舟也說不是種的是什麽。
　　青牛見到這片菜地，牛眼通紅，直接沖了進去。
　　發了瘋壹樣用四蹄刨地。
　　那兩個中年夫婦也遠遠跟了過來，卻不敢靠近。
　　江舟發現，看到青牛刨地時，其中那個男的滿臉恐懼之余，眼中卻還有掩飾不住的慌亂。
　　他本想阻止青牛發瘋，見狀覺得有古怪，也暫時息了念頭。
　　“大人！”
　　過了沒多久，乙三四終於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見了後院中的景象，略感詫異。
　　見江舟不動，他便也安靜地站在身後看著。
　　在青牛瘋了壹樣的刨挖下，菜地很快就被刨開壹個大坑。
　　竟露出了壹副屍骨。
　　江舟目光微凝，立即回頭給了乙三四壹個眼色。
　　乙三四心領神會，移動腳步，擋住了後面的出路。
　　江舟這才仔細去看。
　　看那屍骨模樣，應是個男子，死了怕也有幾年了。
　　奇怪的是，這屍骨懷中，還抱著兩根粗大的牛角。
　　“哞！”
　　忽聞青牛壹聲悲哞，屈膝跪倒，趴伏在坑旁。
　　壹雙碩大牛眼，竟簌簌地垂落眼淚。
　　回過頭，向江舟點了點牛頭，似乎在感謝江舟給他機會。
　　便爬進坑中，仰首壹聲悲吽，便轟然倒在那副屍骨旁。
　　雙眼壹闔，再無聲息。
　　江舟壹驚。
　　鬼神圖錄已在他眼前展開。
　　壹幅幅畫卷，講述的是壹頭水牛從出生到死亡的故事。
　　水牛生於壹戶農家，農家中有壹子，與這頭水牛自小壹起長大。
　　農家子自打四五歲起，便幫著家中放牛。
　　壹人壹牛自小長大，十分有默契。
　　農家子放牛時，只是騎在水牛背上，任由它在江邊悠閑吃草。
　　時不時與之打鬧玩樂。
　　農家禦使水牛在田裏做活時，農家子也常在旁相伴。
　　農家子年歲漸長，開始接過家中的農活。
　　說來也怪，水牛在他手中，連鼻環轡頭都不需，只需說上兩句，那牛便能知曉他意，十分乖順。
　　村鄰皆嘖嘖稱奇，說這牛通了靈性。
　　快速變幻的畫面中，時光飛逝。
　　水牛每日勤勤懇懇，任勞任怨。
　　還時常租借出去，賺些銀錢花使。
　　農家壹家得以過活，大半都靠了這頭牛的勤懇勞作。
　　卻攔不住歲月流逝，水牛逐漸老邁，不能再下地幹活，每日只能臥在牛棚中。
　　牛不能下地幹活，也沒有人再租用。
　　農家日子便辛苦了許多，還要每日伺候老牛吃喝。
　　農家便不顧兒子的反對，起了將老牛賣掉，再換壹頭小牛的心思。
　　神奇的是，每當有人要買，到家中來要牽走老牛。
　　這頭老牛便會簌簌落淚，看著農家子悲哞不止。
　　買牛人都視為神異，不敢強求，或是不願強求。
　　都不再言買牛。
　　壹邊數次，都是如此。
　　漸漸的，老牛通靈之事，更是傳揚，再無人肯買。
　　農家無法，只得將老牛留下。
　　不過外間傳言，也越來越離譜。
　　說這老牛通了靈，成了精，以後怕會是禍害。
　　恬適農家生了大病，臥床不起。
　　有人便說是老牛妨的，建議農家子將這牛殺了，找個地方埋了。
　　農家子初時將信將疑，不肯如此。
　　便有人說，那便先將老牛壹雙牛角給鋸下來。
　　說牛的壹身本事，都在這雙牛角上了。
　　把角鋸了，它便想作怪也難。
　　農家子雖然不大相信，不過經不住人勸說。
　　左右鋸了牛角也不會傷了牛。
　　而且這老牛年邁，壹雙牛角又大又沈，也許鋸了對它還是好處，便照做了。
　　不想牛角鋸了後，自家父親病不但沒好，反而越來越病重，家裏日子也越來越難過。
　　就有人說這是老牛記恨，不能再留了。
　　農家子雖仍然不信，不過老父病中，家中日子過得艱難。
　　甚至鍋都快揭不開了，有上頓沒下頓。
　　也實在耗不下去了。
　　便起了心思，左右這牛也老了，活不了多久，若將老牛殺了，還能得個幾百斤牛肉，換些活命的銀錢米糧。
　　這時同村的壹個閑漢忽然找上他，說若他殺牛，願以市價加上壹成，收了這牛肉。
　　農家子雖不信這閑漢有這般多銀錢，但他本就想殺牛，便答應了。
　　若他出不錢銀錢，再賣與別家也不遲。
　　當天就請了屠戶過來。
　　老牛見了屠戶，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牛目垂淚，對著農家子伏首連點三下，便閉目而逝。
　　這倒省了屠戶許多功夫，只需剝下皮肉便是。
　　第二日，村裏閑漢來尋農家子，卻不想農家子壹夜之間，變了主意，不肯再賣。
　　原來，農家子在夜裏得了老牛托夢。
　　說它得水伯青睞，允它壹尊水府之位。
　　不過卻與其他生靈爭奪，勝出者，方能得此尊位。
　　只不過，老牛壹身本事，果然都在那雙牛角上。
　　它雙角被鋸，恐怕鬥不過對手。
　　便來托夢，讓農家子將它的雙角與其屍骨埋在壹處，再為其上香禱告三日，它便能恢復雙角。
　　若贏得水府尊位，定能佑他壹世榮華。
　　農家子本來就心懷愧疚，得老牛托夢，自然大喜。
　　第二日便果斷拒了閑漢，雖然老牛沒有囑咐他如何處理自己的皮肉，農家子卻也不想再糟蹋了出去。
　　拿了壹雙牛角，要將其屍身都盡數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