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三十五章 吃俺壹棒！

　　蓮池不是幹了，哪來的水？
　　江舟擡起頭，但入眼卻是漫天風雨大作。
　　四周百姓載歌載舞。
　　遠處兩尊大妖在抽出手來的大唐朝廷越來越多人圍攻之下，敗勢漸顯，且戰且退，似在尋找遁逃之機。
　　長安？
　　他……又回來了？
　　兩次輪回，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
　　江舟壹時竟有些茫然。
　　鏡花水月壹場虛幻，三星洞中空空，塵埃盈寸，幽靜淒清，不知是夢是幻，不知我是誰……
　　“滴嗒、滴嗒……”
　　有些清脆的水滴聲傳來。
　　江舟低頭壹看。
　　卻原來是他不知何時，已將那陶罐抱在懷中。
　　大雨傾盆，不斷有雨滴滴落其中。
　　他聽到的水滴聲卻原來是出自這裏。
　　此時罐中已經蓄滿了雨水。
　　江舟怔怔地看著雨滴不斷滴落，陶罐中不斷出現的圈圈漣漪，仍然難以出離方寸山中的那兩段經歷。
　　隱隱約約間，他只覺那不斷泛起的漣漪，似乎壹面面鏡子，顯化出方寸山中的壹幕幕過往。
　　如同他記憶的閃回。
　　壹幕幕，壹幅幅。
　　最後盡數化為泡影消失。
　　只留下最後壹幅。
　　瑤臺之上，祖師端坐……
　　祖師！？
　　江舟猛然驚醒。
　　他從來沒有見過祖師，不論是猴子視角還是祖師視角，他都沒有壹次見到祖師真容！
　　猛地晃了晃頭，往陶罐口中看去。
　　圈圈漣漪之中，仍見祖師端坐瑤臺。
　　白須白發，素袍銀塵，無垢自然，笑意吟吟。
　　江舟壹驚，卻只看得壹眼，那老祖便隨蕩開的漣漪幻滅。
　　錯覺？
　　念頭壹起，耳邊卻又有壹聲輕笑徐徐回響：
　　“呵呵呵……”
　　“光明無量斬真靈，不生不滅三三行……”
　　“欲知根源復本性，須向廣寒月下尋……”
　　這聲音江舟太熟了。
　　方寸山中兩次輪回，聽了太多了。
　　當真是老祖？！
　　江舟心中劇震，未等多想，語聲漸消時。
　　鬼神圖錄忽然跳了出來。
　　江舟卻沒有第壹時間去看，此時他仿佛福至心靈壹般，心中忽地生出壹股莫名的明悟。
　　不由自主便取出了達摩祖師給的那枚金丸，放進了陶罐之中。
　　這東西，他可是曾經試過不止壹兩次。
　　用盡全力也難傷壹絲壹毫。
　　此時金丸入罐，在雨水中浮沈，本有金剛之性，不朽不壞的金丸，竟然在陶罐中傾刻間融化成金汁。
　　這才是陶罐的真正奧妙？
　　連金剛不壞的金丸，也能傾刻化去？
　　念頭壹起，卻聞壹股濃郁的奇香撲出。
　　江舟壹驚，立刻將裝滿金汁的陶罐收入彌塵幡中。
　　同時用王善惡所教的功德氣運遮掩的法門蔽住。
　　卻仍是遲了些。
　　壹絲異香仍然傳了出去。
　　那本被眾多高手逼得欲擇機遁光的水猿與怪龍，突然間兇威大發。
　　發狂壹般，拼了命地想要突出眾人的圍攻，朝江舟撲來。
　　好在此時大雨已下，所有人都是氣勢昂揚之際，哪裏容得它們猖狂。
　　死死地圍住，更是反將二妖打得痛嚎不已。
　　江舟心中微松壹口氣。
　　除了這兩個大妖，似乎並沒有人註意到。
　　這可是吞了就能直抵阿羅漢境的舍利金丸……
　　他之前心有顧忌，不大相信世上有這好事，不敢吞。
　　不過，金丸被這陶罐化去，化出的金汁卻似乎已經不壹樣了。
　　蘊含的是金丸純粹的道行法力，只要他喝了……
　　嘶～
　　江舟心中狂跳起來，激動得身子都發顫。
　　不能怪他定力不足。
　　歷經了方寸山中兩次輪回。
　　如今他最大的桎梏便是修行年月太短，就算各種寶物寶丹用了無數，壹身道德法力仍是遠遠無法與那些修行了無數歲月的人相比。
　　這金汁卻可以在短時間內彌補他最大的不足，打破這個桎梏……
　　心跳加速……
　　不對！
　　江舟猛地擡頭。
　　這心跳不是激動，是警兆！
　　“轟隆隆！”
　　擡頭間，只見頭頂黑壓壓壹片，罡風烈烈。
　　轟隆之聲震得地動山搖。
　　周圍傳來壹聲聲驚呼。
　　“大膽！”
　　“孽畜受死！”
　　這是壹座大山從天而降！
　　有“人”竟移來了壹座大山，壓向江舟！
　　眾人大驚怒罵之時，亦是紛紛出手。
　　有兩道人影最快。
　　卻是程咬金和秦瓊。
　　程咬金飛身至大山之下，雙手壹撐，竟覆壓方圓逾千裏的大山頂起壹絲。
　　整個人又猛地墜落。
　　令其神色壹便。
　　這不是普通的山嶽！
　　兩枚金鐧突然出往山底壹插，頓時再次將大山頂起，止住了下落之勢。
　　正是棄了水猿趕來的秦瓊。
　　剩下的人連忙趕上前來，想要合力將此山移走。
　　否則落將下來，長安成中不知要死上多少無辜之人。
　　“哼唧！”
　　此時只聽壹聲怪異似豬豚般的鳴叫。
　　壹道金光壹閃。
　　江舟還沒看清，只隱隱見得壹團圓滾滾的金光踏空而來，瞬間便撞上了他。
　　這團金光往環裏壹撞，江舟便覺哪怕被壹座神山撞個正著，也沒有這般可怕。
　　渾身筋骨欲碎，竟是提不起壹絲氣力來。
　　神智壹黑，便欲昏過去。
　　“哼唧！”
　　又是壹聲怪叫。
　　卻是被那金光壹撞，江舟腰間的乾坤布袋竟被撞落了下來。
　　袋口敞開。
　　傳出這聲怪叫。
　　之後便聽壹聲張狂的聲音：“哇哈哈哈哈！”
　　“本大王終於出來了！”
　　“小賊！敢燒妳狛爺爺！納命……！唔？！”
　　“什麽玩意兒！？”
　　“哼唧！”
　　壹聲沈悶的鳴叫，剛剛脫困而出的狛狛卻見壹頭肥碩圓滾的金豬張開大口，似要將江舟壹口吞了。
　　“嘿！”
　　“敢搶本大王的東西！”
　　“給本大王死啊！”
　　狛狛張口發出壹聲大吼，黑洞洞的大口憑空生起壹股巨力。
　　將那金豬吸扯得壹頓，也止住了啃咬之勢。
　　卻也是將其惹惱。
　　回頭張口壹吐，竟吐出壹團金紅的烈焰。
　　瞬間將狛狛淹沒。
　　“哇呀呀！”
　　只燒得狛狛哇哇慘叫。
　　“佛門怒火！”
　　“妳是那頭沒腦子的蠢豬！？”
　　狛狛大火中叫喚不已。
　　那金豬卻是噴出壹口烈焰後便不再管它，又要張口朝江舟咬去。
　　目中竟是垂涎之色。
　　金汁異香被江舟此時身上的滔天功德掩去，它已將江舟當成了那股異香之源。
　　此時只有壹個念頭，吞了江舟！
　　“嘿！”
　　“這小賊該死，那也是本大王的獵物，該由本大王動手！”
　　“妳這蠢豬也敢染指？”
　　“本大王跟妳拼了！”
　　此時那狛狛卻是頂著渾身烈焰，壹個熊撲就撲了過來。
　　兩頭同樣肥碩圓滾的東西，頓時滾作了壹團。
　　是那頭壹直不見蹤影的金豬……
　　狛狛擋住了金豬，讓江舟得了喘息之機。
　　只是被那壹撞，他強撐了壹瞬，仍抵擋不住那股昏沈。
　　心中只冒出了這麽個念頭。
　　卻見方才跳出的鬼神圖錄已經徐徐展開。
　　“天產仙猴道行隆，離山駕筏趁天風。飄洋過海尋仙道，立誌潛心建大功。
　　有分有緣休俗願，無憂無慮會元龍。料應必遇知音者，說破源流萬法通……”
　　江舟只看到了這幾句，便聽到壹個充滿驚喜的聲音響起：“師父！”
　　隨即眼前壹黑，就已不省人事。
　　而已經昏了過去的江舟，此時卻是睜開眼來。
　　“江小子！”
　　“妳沒事吧？”
　　此時程咬金已經趕了回來。
　　眾人合力搬山，已經將那座大山穩住，遷出長安。
　　他放心不下，又趕了回來。
　　江舟卻沒有理他。
　　只是擡頭，緩緩環顧四周。
　　目中壹片濕潤。
　　大雨仍在傾盆而下。
　　水流順著頭臉汩汩而下。
　　卻也不知他眼中是雨是淚。
　　壹絲濃濃的哀傷壹閃而過。
　　擡起雙手，看了壹眼。
　　便又浮起濃濃的疑惑：“師父？”
　　“小子，妳發什麽癔癥？”
　　程咬金看著他的動作，皺眉道。
　　旋即又朝兩個滾作壹團的肥球看了壹眼。
　　狛狛明顯落於下風。
　　那頭金豬看似蠢萌無害，但其神通竟是十分了得。
　　壹舉壹動，皆有莫大的神力。
　　輕輕壹碰，便能令狛狛渾身劇震，哀嚎不已。
　　“這頭蠢東西！”
　　程咬金看得大罵不已。
　　不過他也知道，這狛狛是幾經重創，早已是窮弩之末。
　　根本不可能擋得這金豬太久。
　　便也顧不上江舟，掣出他的八荒宣花斧。
　　“江小子，大雨已下，妳功德圓滿，此地已無妳事，速速下壇，莫要丟了性命！”
　　大唐君臣，均知大旱得解，只是大唐要經的壹關大劫。
　　劫後余波，可也不是那麽好承受的。
　　此時驅趕江舟，卻也是為了保他。
　　他也不敢耽擱，讓那金豬脫出手來，可不好擋。
　　說了壹聲，便飛身撲了上去，與狛狛共戰金豬。
　　……
　　與此同時。
　　紫微垣中。
　　無邊天宮，磅礴星雲，紫微帝君周身湧動無窮氤氳紫氣，滾滾垂落，無數星光閃耀交織。
　　點點星光之中，眾神吟唱。
　　周天星鬥列曜，河漢群真拱衛。
　　壹尊尊星主星君，真神真仙，此時皆將目光投往下界。
　　目中映照的正是長安之景。
　　江舟懷抱陶罐，怔立壹瞬，又取出金丸置入其中，化作金汁。
　　再到金豬移山突出，將江舟撞倒。
　　又到他睜開雙眼。
　　壹幕幕都倒映其中。
　　直到“江舟”睜開雙眼，有壹星君擡頭看向高坐的紫微帝君。
　　憂心道：“星主，那猴頭此時降臨少君之身，怕是會驚動那位……”
　　“呵呵……”
　　紫微帝君輕笑壹聲，化作滾滾天音。
　　“吾那兄長手段，連那古佛亦難看穿，今佛大乘佛法不凡，卻也難勝得。”
　　“縱是知曉，卻也無妨。”
　　“且看吧……”
　　……
　　西天極樂。
　　大佛世尊如來忽睜法眼，眼中億萬眾生乍現乍逝，又復合上。
　　眾佛陀菩薩羅漢金剛卻是心中大驚。
　　只那睜眼壹瞬，竟見得這位幾近全知的世尊，目中有壹絲疑惑之色壹閃而過。
　　半晌，又復睜眼。
　　緩聲道：“五方揭諦，可曾有擅離職守？”
　　壹菩薩出列道：“稟世尊，自那猴頭被壓五行山下，五方揭諦便居守山中，不曾擅離壹步。”
　　“那猴頭在那山下，天天叫喚，日日嘶嚎。”
　　“敢問世尊，可是出了甚差錯？”
　　大佛聞言緩緩點頭，又搖搖頭，忽地長嘆壹聲，又復合目。
　　諸佛陀菩薩羅漢金剛，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多問。
　　……
　　人間。
　　灌江口。
　　那座居於千百丈驚濤回旋下的小觀前。
　　壹身素衣白袍的楊戩忽地站起身來。
　　目中透出寸許精光，閃爍著驚疑之色。
　　旋即又化為壹絲喜意。
　　“傳吾詔令！”
　　楊戩陡然喝道：“命梅山兄弟，召集壹千二百威靈真神，盡起麾下威靈降魔軍！”
　　“兵發……北海！”
　　“是！”
　　頓有座下神吏應命，拔起渦口那十丈烈烈靈旗，飛出那蹴天巨浪，登臨萬千丈高崖，奮力揮舞！
　　……
　　長安。
　　“嘿嘿……”
　　“江舟”目中閃過種種復雜情緒，卻是忽然嘿嘿壹笑。
　　翻來覆去地看著自己壹雙手。
　　又不停地在身上、臉上、頭上撓來撓去。
　　渾身顯出壹股不安份的靈動又跳脫的勁兒。
　　“有趣，有趣……”
　　“江舟”擡起頭，目光掃過周遭，分別在水猿、怪龍、金豬身上停頓了壹瞬。
　　嘴角壹勾，白牙森森，笑得竟有幾分兇狂。
　　令得周遭壹些正在關註他的人都是心中猛地壹跳。
　　卻只見“江舟”扭了扭脖子，又扭扭身子。
　　像是在活動身子手腳壹般。
　　“嘶！”
　　又見“江舟”突地眥牙咧嘴，發出怪異的嘶吼聲，渾身竟透出壹股兇野暴戾無比的氣息。
　　“他怎麽回事？中邪了？”
　　“該不會是被那金豬撞壞腦子了吧？”
　　“妳有沒有覺得，他這樣子有點像猴子？”
　　壹些人看著他的模樣，議論著。
　　卻突然見“江舟”回過頭來，朝他們看來，目光炯炯，竟是令人難以直視，紛紛避讓開，胸腔之中壹顆心劇烈跳動不已。
　　“棒子借俺壹用！”
　　“江舟”卻沒有為難他們，只是伸手壹抓，便將其中壹人手中的兵器攝了過去。
　　那被攝了兵器的人壹驚。
　　這棒子可是他師門重寶！
　　只是“江舟”此時周身氣息太過恐怖，竟令他不敢發作，只好哭喪著臉。
　　“嘿嘿嘿！”
　　“呔！”
　　“吃俺壹棒！”
　　“江舟”舉棒便打。
　　這壹棒，卻是落向那頭金豬。
　　這金豬果然是厲害無比。
　　程咬金與狛狛聯手，仍舊被它打得連戰連退，狼狽不堪，勉力支撐。
　　“江舟”這壹棒打來，反倒把程咬金驚了壹跳。
　　“江小子！妳來湊什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