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妳敢嗎

　　江舟壹怔：“是什麽人？”
　　巡妖衛忙道：“是壹個老頭兒，原本是無極淵中的執刀者，血甲將軍不在，屬下也不知其人具體身份。”
　　刀獄深處，無論是關押的妖魔還是執刀者，都只有血甲人壹人知道底細，其他人根本不得而知。
　　老頭兒？執刀者？
　　他在刀獄裏的時間不短，能在無極淵內執刀的只是少數，並不難猜。
　　江舟微壹尋思，就大概知道是誰。
　　口中便道：“頭前帶路。”
　　很快，便來到關押執刀者的洞窟。
　　巡妖衛抱拳道：“大人，屬下先行告退。”
　　“去吧。”
　　江舟擺擺手，待他離開後，便看向石洞中的人影。
　　“不知要見江某，所為何事？”
　　“史太守。”
　　洞中之人，果然是當初有數次壹同執刀的老儒，真正的江都太守，史彌悲。
　　滿頭花白的史彌悲盤腿坐在洞中，擡起頭：“看來，鶴沖天果真是很看好妳，他果然告訴妳老夫的身份了。”
　　江舟走了進來，徑直在他身邊坐下，才開口道：
　　“史太過原來與鶴大哥相熟？”
　　史彌悲笑道：“托他的福，老夫才能安然避入此地。”
　　江舟道：“史太守此言何意？”
　　史彌悲搖頭嘆道：“老夫如今不過是壹階下囚，早不是什麽太守了。”
　　江舟笑道：“那倒未必，江某說老大人是江都太守，那老大人便是江都太守，以前是，現在也是。”
　　“哦？妳這口氣倒是挺大。”
　　史彌悲有些訝異，旋即若有所思，沈吟片刻才道：“難道姜楚沒有攻入江都？”
　　話才出口，又見他搖頭否定了自己：“不對，他們謀劃了如此久，早該動手了，再要拖延下去，城中其余世家高門都會發現端倪，也不會輕易讓他們得逞。”
　　“有那假太守與長樂黨裏應外合，以姜楚的能力，不可能攻不下江都，若無意外，怕是陽州全境都不保。”
　　“妳既然有如此底氣，說出這句話來，想來，妳便是那個意外了？”
　　史彌悲看向江舟，面上訝色更濃：“妳擋住了楚軍，保住了江都？”
　　長樂黨？
　　江舟在心裏念叨了壹聲，看來這裏面還有別的事兒。
　　心念電轉，面上已經笑道：“史太守不愧是當世賢良，人在地底千丈之下，目不及眼前五尺，對天下事卻洞若觀火。”
　　“不過，史太守還是猜錯了，南楚確實已經攻下江都，不過所幸，襄王與元將軍應對及時，未曾讓南楚占據陽州，”
　　江舟頓了頓，朝史彌悲正色道：“如今，江都城已經收復，江某此來，本也想見太守壹面，請史太守出山，重掌江都。”
　　史彌悲不置可否，而目露奇色：“老夫很好奇，妳是如何從那姜楚手中奪回江都？”
　　江舟雖然沒有往自己身上攬功，但他已經篤定，收復江都，是江都所為。
　　江舟笑道：“也沒有廢什麽手腳，不過是匹夫之勇，殺進郢都楚王宮，和姜楚打了個賭罷了。”
　　“以江都為註，江某僥幸贏了。”
　　史彌悲見他說得輕描淡寫，卻知道此中兇險，心中更是驚嘆不已。
　　這種事，已經不能用兇險二字形容，簡直是天方夜譚。
　　即便是現在，史彌悲心中依然是將信將疑，對江舟的話有幾分保留，未曾盡信。
　　“真是後生可畏啊。”
　　半真半假地感嘆了壹聲，史彌悲也不追問此事，而是笑道：
　　“妳請老夫出去，可是想讓老夫為妳對付朝廷調來的官員？”
　　江舟也毫不掩飾，笑道：“史太守不願？”
　　史彌悲忽然面容壹肅，目放冷光：“老夫讀聖賢書，養浩然氣，壹生清廉忠正，數十年晨兢夕厲，未敢有壹絲懈怠，就是怕有負皇恩，”
　　“如今，妳竟想讓老夫助妳行大逆之事？”
　　江舟對於他突然間的質問並不以為意，吐了口氣，搖頭笑道：
　　“老大人，此地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也無第三人，就不必如此小心試探了。”
　　史彌悲剛剛還冷肅的面容忽地展顏壹笑：“老夫這壹口浩然氣，在胸中養了數十年，縱然是玄門真人、佛門尊者，猝不及防之下，也要露了心跡，”
　　“妳這小輩連氣息也未曾有壹絲，若非大奸大惡而似忠良，便是心胸坦蕩，俯仰無愧，”
　　“無論是哪者，都足以立世稱雄。”
　　江舟笑道：“老大人過譽了，江某不過是壹介閑修，不過是為圖便利，才身入公門，畢竟公門好修行。”
　　“公門好修行？”
　　史彌悲微微壹怔，旋即哈哈壹笑：“妳這話倒新鮮，天下修士莫不畏朝廷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妳倒反其道而行？”
　　他又嘆道：“不過如此說來卻也不錯，可如此簡單的道理，怎的那些人卻不懂，還不如妳壹個小輩呢？”
　　江舟笑道：“不是不懂，只是江某不貪，只要該得的，而他們，卻想要的更多罷了。”
　　史彌悲點頭道：“妳小小年紀，倒是通透。”
　　頓了頓，忽然又道“老夫想再問妳壹句，妳果真沒有潛圖問鼎之誌？”
　　江舟不答反問：“老大人覺得我有嗎？”
　　史彌悲搖搖頭：“倒是不像。”
　　江舟笑道：“看來老大人心中還有疑慮，那不妨隨江某出去，重掌江都，也好時時提點江某。”
　　“助妳平穩江都，倒不是不可。”
　　江舟要請史彌悲當太守，但到史彌悲口中，卻成了助他，顯然是將形勢與人性都看得極為透徹。
　　史彌悲肅容道：“不過，老夫還要問妳壹事。”
　　江舟笑道：“老大人請江某來此相見，便是為此事？”
　　史彌悲點頭道：“不錯。”
　　江舟伸手道：“請說。”
　　史彌悲道：“妳可知老夫為何會在此地？”
　　江舟道：“以老大人的本事，若妳不願，怕是沒有人能不知不覺地將老大人關在此地，既然如此，當是老大人妳自己的選擇了。”
　　“呵呵呵。”
　　史彌悲笑道：“勇力，心誌，智計，俱是不凡。”
　　他贊嘆了壹句，旋即說道：“不錯，老夫確實是自己躲到此處。”
　　江舟訝道：“躲？”
　　旋即想到他剛才說的壹個詞，不由道：“長樂黨？”
　　史彌悲點頭道：“便是長樂黨。”
　　江舟道：“這長樂黨，與當朝長樂公主有關？老大人是得罪了公主？”
　　“老夫活了大半輩子，連死都不懼，還怕得罪了公主？”
　　史彌悲笑道：“只是老夫手中，還有比這條老命重要的東西，還不能死。”
　　江舟不由好奇道：“是什麽？”
　　“這便是老夫要問妳之事。”
　　史彌悲不答反問道：“若讓妳與當朝長樂公主為敵……”
　　“妳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