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同行

　　連江舟都能感受到壹絲絲異樣，可想而知，若換了尋常人會是什麽樣。
　　恐怕沒有幾個人能違逆得了此老的話語。
　　江舟還沒有說話，燕小五已經擋在他面前，臉色難看道：
　　“七爺爺，妳這是做什麽？”
　　老者仍舊是那副照本宣科般的淡淡語氣，重復了壹遍：“將軍有令，五公子，天波侯，莫要耽擱了。”
　　燕小五咬著牙道：“七爺爺，妳知道，他的名頭嚇不住我！”
　　老者搖頭道：“五公子，莫要耍小性子。”
　　燕小五壓抑地低聲咆哮：“我沒有！”
　　老者面色未改：“將軍之令，不可違。”
　　“將軍之令？”
　　燕小五冷笑壹聲：“好啊，我還就是不遵他的軍令，有本事，妳讓他依照軍令將我給斬了！”
　　見老者沈默，燕小五譏諷道：“怎麽？因為我是他兒子，就可以逃過軍法處置了？”
　　“他不是自稱軍令如山，法不容情嗎？對別人是鐵血無情，對自己兒子徇私，這就是他的軍法？”
　　“唉……”
　　老者嘆了壹口氣：“五公子，那件事，並非如妳所想，將軍也是有苦衷的。”
　　“夠了！”
　　燕小五怒道：“什麽苦衷？他只是想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要天下人都不能違逆他，不過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卻是唯壹壹個忤逆他的人，他想要馴服我罷了！”
　　“做夢！”
　　“那個……”
　　壹旁看戲的江舟，忽然開口，見兩人看來，壹人怒目相視，壹人目光淡淡，幹笑道：“要不……妳們先聊著？我先走？”
　　老者道：“天波侯還走不得。”
　　江舟笑道：“怎麽？大將軍雖統率天下兵馬，但本侯非他軍中兵卒，這軍令還用不到本侯身上吧？”
　　若是壹般的朝廷官員，燕不冠還真有資格命令。
　　不過，卻也有他插手不到的地方。
　　正好，無論是江舟肅靖司的身份，還是天波侯的身份，燕不冠都無權管得了。
　　肅靖司地位特殊，名義上只受人皇管轄。
　　而天下諸侯，能管的人不少，唯獨燕不冠不能管。
　　否則，以燕不冠的權威，就與人皇無異了。
　　燕小五在壹旁給他“暗暗”豎起大指指。
　　江舟翻了個白眼。
　　“老人家，若無他事，本侯就先告辭了。”
　　說著，當真就要轉身離去。
　　不過，腳步才邁出，卻發現那老者已經擋在了身前。
　　似乎他本來就站在那裏壹般。
　　江舟沒有惱怒，反而笑了。
　　他確實不想去管燕小五的家事。
　　不過，他也並不是真的想走。
　　這燕不冠他還真就想去見壹見。
　　壹是因為此人名聲太大，他也想去看看，這個天下第壹人，究竟強到了什麽強度。
　　二來……
　　他去見燕不冠，足以吸引不少人的目光，方便他去幹點別的事。
　　比如……殺人。
　　因此，見歸見，卻不能就這麽去見。
　　怎麽也得鬧出點動靜再說。
　　江舟笑道：“老人家，妳想攔本侯？”
　　老者欠身垂首，依足了禮儀，和壹般下人無異。
　　但口中說的話卻絕非什麽下人能說得出口的。
　　“天波侯恕罪，將軍之令不可違抗，還請天波侯稍移貴趾，前去拜見將軍。”
　　江舟沒再多言，轉頭看向燕小五：“他是誰？打壞了他妳不會心疼吧？”
　　燕小五壹怔，旋即露出壹種期待又擔憂的糾結神色：“他叫燕七，是我家裏的老管家，跟了我爹壹輩子了，那個……別看他這樣，他可不太好對付，”
　　“還有……妳下手別太重，留口氣就行了。”
　　“……”
　　留口氣就行……妳是想揍他還是想護他？
　　兩旁若無人的說話，那燕七也不見惱怒，仿佛說的不是他壹般。
　　“老人家真要攔我？”
　　“小的不敢，只想請天波侯稍移貴趾。”
　　燕七神色依舊，話語也仍是那幾句。
　　江舟搖搖頭，未再多言。
　　直接壹步跨出。
　　“妳可小心點兒！京中動武可是大忌，別給人抓住了！”
　　燕小五的聲音在身後大喊，不過江舟已經不見。
　　他們所立之處，是自城門直通內城其中壹條主幹道。
　　寬有百余丈，長有數十裏。
　　十分壯闊。
　　道上人流如川，往來不息。
　　說摩肩接踵或是誇張了些，卻也差不了多少。
　　江舟這隨意壹步，便跨越了裏許之地，如同壹滴水落入了河流之中，再不見蹤影。
　　但下壹刻，江舟卻在人流之中，看到了壹動不動，好端端站在身前不遠的燕七，淡淡地註視著他，似乎他壹直在那裏未曾動過。
　　這只是區區壹個老仆？
　　有意思……
　　江舟念動間，已經壹手成抓，朝前探出。
　　燕七兩道眉頭已微見霜白，此時輕輕抖動了下，似乎有些動容。
　　因為江舟這看似隨意的虛虛壹抓，就令他如置身天羅地網之中。
　　天地間眾生蕓蕓，獨他壹人在劫難逃。
　　此念壹生，便被他斬滅。
　　眼中血光隱隱。
　　壹瞬間，江舟只覺四周喊殺之聲陣天，血火沖天，無數旌旗倒折，兵敗如山倒。
　　敗兵如蟻。
　　他便是這蟻兵之中的壹員。
　　倉皇、驚恐、絕望……
　　種種負面之念叢生，襲上心頭。
　　探出的手爪竟微微壹滯。
　　只是壹瞬，江舟便從這兵敗如山倒之勢中掙脫出來。
　　雖只壹瞬，卻也足令江舟心中驚異。
　　這個老頭兒……
　　他若要勝，恐怕還真不需要為了鬧出大動靜而假裝出力。
　　因為要勝他，本就要費不小的力氣。
　　身邊壹老仆尚且如此，那燕不冠怕真是盛名無虛。
　　念動之間，江舟頭頂已有血氣凝聚如狼煙，沖天而起。
　　徑逾百余丈，沖天而起。
　　如今他的血氣修為雖也是大增，但相較於他的道行法力，卻已是大有不如。
　　不過，逾百丈的血氣狼煙，已是天下少有。
　　縱然是在玉京之中，也足以驚動許多人。
　　明明是白晝，本是萬裏無雲、金陽高掛的晴空，突然閃爍無數奪目星光。
　　周圍的人流似乎此時才發現不對勁。
　　不過，對江舟那氣勢驚人的血氣狼煙，和天上閃耀的星光，似乎都司空見慣壹般，並不以異。
　　只是快速有序，遠遠地躲了開來，卻也沒有散去，帶著壹種看戲的神情，遠遠地看著。
　　而江舟此時卻忽然發現自身如陷入壹個巨大的泥潭之中，壹舉壹動，壹呼壹吸，都要費盡力氣。
　　十分力倒只能使出壹兩分。
　　不由擡頭看向那晴空之上的星光。
　　這是神都的法界？
　　果然厲害……
　　“何人敢在京中動武！”
　　城中防衛竟是來得極快。
　　這才片刻，便已見壹隊軍甲鼎盛的軍士快步前來。
　　金甲映著日光星光，耀眼奪目，威武不凡。
　　直接便將江舟與燕七圍了起來。
　　燕七朝為首將領欠身道：“這位大人，我家將軍有令，帶天波侯前去拜見，犯禁之舉，乃是誤會，稍後將軍自會去禁衛府交代。”
　　“妳家將軍？”
　　那將領本來冷笑欲斥，待看清燕七面貌，似乎想起什麽，神色頓變。
　　“不敢，既然七爺如此說了，本將自當遵從。”
　　將領看了壹眼江舟，擡手擺了擺，軍士便讓開了道兒。
　　燕七看來：“天波侯，請吧。”
　　這時，燕小五也趕了過來。
　　面上有些余悸，顯然也有些慫了：“江舟，要不咱還是算了，去就去吧，妳放心，有我在，那老頭不會把妳怎麽樣的。”
　　雖然他巴不得鬧大，鬧得那老東西灰頭土臉。
　　但這是玉京，他和江舟都不壹定撐得起後果啊。
　　江舟掃了壹眼四周，感受到不少“目光”。
　　雖然與他所想有些差異，但也算達到目的，倒不必真的非得大打出手。
　　當下便點點頭。
　　“也好，本侯便去‘拜見’大將軍，帶路吧。”
　　二人跟著燕七走後，那將領也是大松壹口氣。
　　這顯然是神仙打架，真要鬧起來，他這小身板可擔不住。
　　想著，也帶著人快步離去。
　　街上，人們見沒了熱鬧看，也相繼散去。
　　如同壹條河流被壹塊大石激蕩出漣漪，很快又恢復了流動。
　　而卻沒有人註意，江舟剛剛才與燕七離去，在往來不息的人流之中，卻又出現了壹個“江舟”，緩步行走，穿梭於人流之中。
　　左右還有壹僧壹道，與其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