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九章 殺意

　　從後院裏出來，經過寬敞的中庭。
　　江舟看到騰霧高昂著大頭，邁著別扭的步子，走幾步就變成順拐，走幾步就變成順拐。
　　不由臉皮微微壹抽：“妳幹什麽？”
　　這廢馬又搞什麽幺蛾子？
　　騰霧停了下來，打了個響鼻，偏轉馬頭，斜睨著他。
　　這姿勢……
　　怎麽有點眼熟？
　　騰霧見江舟仍有疑惑，似乎急了。
　　甩了甩頭，又擺了幾個姿勢。
　　大眼在前方來回掃過。
　　“……”
　　江舟終於明白了。
　　這傻缺在學赤兔……
　　關二爺降臨，不僅是把他給取代了，連他騎的騰霧也變成了人自己的赤兔。
　　赤兔在戰場上睥睨四顧的傲然，可不就是這樣……
　　不過人家是傲然睥睨，這廢馬就純粹是傻缺……
　　江舟壹言不發，直接快步走過。
　　本來覺得有點累，還想騎著它出去。
　　現在還是算了，怕丟人。
　　江舟捏了捏眉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關二爺太猛了，他根本承受不起，搞得他心神疲憊。
　　回到肅靖司平亂，又接連幾天沒有休息過。
　　壹直都沒有緩過來。
　　昨晚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卻又被壹堆獎勵搞得極度興奮。
　　現在興奮壹過，更加疲憊了。
　　出了門。
　　大街上，雖然仍見蕭瑟，但已不見混亂狼籍。
　　吳郡官府的行動力不弱。
　　街上已經出現了少數百姓的身影。
　　或是整理自家門戶，或是準備著重新擺攤，或是采買置辦。
　　畢竟災禍是災禍，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大難不死，那生活就要繼續。
　　即便南州禍亂，遠遠沒有到止息之時。
　　江舟背著枯木琴，緩步走在有些蕭條的大街上。
　　穿街過巷，不少人家門戶敞開。
　　他看到不少人拿著木棍、鋤頭、柴刀等各式各樣的工具，在比劃著壹些略顯怪異的架勢。
　　心下暗嘆。
　　那是他銘刻在庶人劍上的百工劍法。
　　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之前官府收繳庶人劍，即便有人習練，也是偷偷進行。
　　如今是根本不避忌了。
　　大概是被嚇怕了吧。
　　搖搖頭，加快了腳步。
　　肅靖司中有不少人在刀獄大亂中喪生。
　　執刀人更是幾乎死傷殆盡。
　　剩下的人，也少有完好的，個個帶傷是壹點不誇張。
　　發現枯木琴有這種奇效，他便打算到肅靖司中彈上兩天。
　　也算是盡壹盡力。
　　“嗯？”
　　離肅靖司還有著壹巷之隔，江舟走過巷角，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皺眉看著巷尾的那道碧綠身影。
　　“妳居然敢到這來？”
　　薛荔露出明媚笑意：“我為什麽不敢？這裏是什麽龍潭虎穴嗎？”
　　“嗤——”
　　壹道金紅色劍氣陡然破空，貼著薛荔臉頰擦過。
　　壹縷秀發飄落。
　　她那瑩白的臉頰緩緩出現壹線血痕，絲絲血跡緩緩滑落。
　　薛荔巧笑不變。
　　似乎沒有看到那道劍氣壹般，臉上那血痕也不是出現在她身上。
　　江舟垂下手，眉頭皺得更深：“妳受傷了？”
　　薛荔笑道：“怎麽？妳在關心我？”
　　江舟深吸壹口氣：“能不能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
　　薛荔眼中透出疑惑之色，旋即以手半掩臉龐，似嗔似喜地道：“那妳想要人家怎麽樣？”
　　“……”
　　江舟壹臉黑線。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要求什麽奇怪的事。
　　他知道真要演起來，這妖女能跟他演上壹天。
　　索性忽略掉。
　　“為什麽不躲？”
　　江舟冷然道：“我說過，再見面，我不會手軟。”
　　“哼。”
　　薛荔忽然收起那幅媚態，身姿搖曳，緩緩走了過來。
　　“妳以為我怕妳？”
　　“別看妳今非昔比，當初我能要妳的命，今日也可以。”
　　“是嗎？”
　　江舟不為所動道：“所以妳今天是來要我的命？”
　　薛荔哼道：“恰恰相反，我是來救妳的命。”
　　“說說看。”
　　“妳讓我說就說？”
　　薛荔胸口起伏。
　　臉上的傷對她來說不值壹提。
　　反倒是江舟剛剛明顯散發的殺意更讓她心中不舒服。
　　江舟冷然道：“既然不說，那就動手吧。”
　　若是以往，他對妖女死活並不在意。
　　就算要打，也不會在她受傷之時打。
　　但在肅靖司平亂數日，他已經知道刀獄出事，是因為鎮妖石破碎。
　　司中之人並未最終確定。
　　但聽他人描述完當日情景之後，他便確認，鎮妖石破碎，必是薛妖女所為。
　　因她壹人，造下如此大禍，江舟怎麽可能不起殺意？
　　薛荔神色陰沈：“妳就這麽想殺我？”
　　“是。”
　　江舟只是淡淡回了壹個字。
　　壹股蕭瑟秋風吹過。
　　草木搖動，碧綠紗裙搖曳。
　　薛荔纖指撫過臉上，壹滴滑落到頷下的血被她撫去。
　　忽而重新露出明媚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妳這些日子，有多大的長進。”
　　“轟！”
　　壹聲爆鳴。
　　壹道道綠藤竟是直接從虛空之中爆射而出。
　　四面八方盡是綠影。
　　江舟雙手舞動，十指如彈琵琶。
　　同樣在瞬間爆射出無數金紅劍氣。
　　壹根根綠藤壹觸即斷。
　　同時腳下微錯，人影如幻。
　　薛荔單手壹揮。
　　無數綠藤驟然倒卷而回。
　　壹層壹層將她自己包裹成巨繭。
　　壹道道劍氣斬落其上，只將外面幾層斬斷。
　　人影如幻，江舟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其前方數尺。
　　手中已經多了壹柄湛藍如冰霜，通體晶瑩透亮，寒氣升騰的長劍。
　　隔空壹劍斬落。
　　便將綠繭從中斬裂。
　　露出其中的薛荔。
　　江舟劍勢不停，朝著她當胸直刺而來。
　　薛荔護身綠繭被破，神色絲毫未變。
　　眼見壹柄寒氣逼人的長劍向自己當胸刺來，反而露出明媚的笑容。
　　不僅不閃不避，還張開了雙手，中門大開。
　　江舟心下壹驚，卻已經收勢不急。
　　“噗！”
　　冰魄寒光劍直沒入其胸，壹截湛藍的劍身透背而出。
　　血未流出，便已經被凝成湛藍的冰晶。
　　“不——！”
　　壹聲悲嚎，卻不是出自江舟之口。
　　而是從遠處傳來。
　　江舟手執劍柄，看著薛荔嘴中不停溢出冒著寒氣的鮮血，神色怔然。
　　失神之下，忽然壹股大力將他推開。
　　托住軟倒的薛荔。
　　江舟回過神來，看見來人，不由又是壹怔。
　　“是妳？”
　　來人竟然是金九。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個人會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