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過日子

　　江舟將這“經書”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除了金絲封皮上的《大教王尊勝佛母說凈世經》幾個字，再無其他。
　　寶經？就這？
　　江舟摸了摸封皮。
　　倒是真金。
　　用量還不少，全部融了大概也有小半斤，倒還值些錢……
　　不過，那些紅衣和尚明顯來歷不尋常。
　　能指使得動提刑司為他大動幹戈。
　　他這個從五品雖然沒什麽實職實權，還是初來乍到，可也是實打實的命官。
　　清貴清貴，怎麽也搭上壹個貴字。
　　金玉關雖然依足了禮數，卻明顯在偏幫那些紅衣僧。
　　沒有上令，隨意搜查壹個五品官的宅邸，那是在打他的臉。
　　說嚴重點，還是打朝庭的臉。
　　不是個小矛盾，是大仇。
　　如此不惜得罪他，也要偏幫那些紅衣僧……
　　這樣的人，這麽著緊的東西，江舟還真不信只是壹堆白紙。
　　“公子。”
　　江舟還在研究“經書”，紀玄在門外叫了壹聲。
　　“進來。”
　　“公子，仆下剛剛出去打聽了壹番。”
　　紀玄侍立在旁，說道：“陽州之地，城邑之間，雖妖魔罕跡，但江湖綠林武人卻頗多，常有以武犯禁之舉。”
　　江湖？以武犯禁？
　　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出了妖魔橫行之地，又到了匪盜橫行之地。
　　紀玄仍在講述：“這繡衣盜是其中名聲較大之壹，確實和那金玉關所言壹般，乃是壹群嘯聚洞庭湖壹帶的賊盜。”
　　“平日裏號稱劫富濟貧，但據仆下打聽的消息，這些賊盜下手的對象，根本不分貧富貴賤，”
　　“陽州壹帶，上到權貴公卿，下到平民百姓，甚至連鄙野之地的貧民、流民，他們也不放過，”
　　“所過之處，絕不走空。”
　　“許多權貴都遭過劫，對其恨之入骨，普通百姓更是不堪其苦。”
　　江舟訝道：“這麽招人恨，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
　　“確實奇怪。”
　　紀玄應了壹句。
　　若非他自信自己的消息渠道可靠，也不會信這種話。
　　普通百姓也就罷了，不是鬧得太出格，也沒有人管。
　　可連權貴也下手，還不是壹個兩個，真當“權貴”二字是虛的？
　　江舟若有所思：“難怪能有本事偷得那些和尚的寶物。”
　　剛才那個繡衣盜，也有堪堪七品的修為。
　　說起來真不算弱了。
　　但那幾個紅衣僧卻更厲害。
　　個個都不弱於那個繡衣盜。
　　那個胖和尚更是六品。
　　那尊勝寺中，應該更不止如此，否則也不足以令金玉關堂堂壹個青衣捕頭如此出格。
　　想著便問了出來：“妳知道這尊勝寺是什麽來頭？”
　　“仆下倒是有些耳聞，這尊勝寺在江都城中名聲極大，信眾極廣。”
　　紀玄說道：“說來公子可能不信，仆下來江都這段時日，在外面遇上的人，十個之中，倒有六七個都曾到尊勝寺中上過香，孝敬過香火錢。”
　　“聽說，官府衙門裏，也有不少官員信佛禮佛。”
　　江舟心中詫異，接口道：“他們信的什麽佛？不會是尊勝佛母吧？”
　　紀玄微訝：“原來公子也知？確實是尊勝寺所供奉的佛，聽聞其寺名便是由此而來。”
　　江舟沈吟道：“看來這陽州看著太平，卻也未必真的寧靜啊。”
　　難怪他在南州時，就聽說這裏有凈土邪宗，其勢甚大。
　　如今凈土邪宗他還沒有看到。
　　但這尊勝寺，恐怕與凈土宗脫不了幹系。
　　江舟旋即壹笑。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這跟他也沒有關系。
　　凈土邪宗？
　　這名字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是不是真的邪還不好說。
　　至少看陽州的景象，比南州強太多了。
　　那些朱紫權貴也不是傻的。
　　輪不到他來操心。
　　江舟此番來陽州，本就沒有什麽雄心壯誌。
　　江都的環境，很適合靜修。
　　不幹活，還有工資拿，閑著的時候參修壹下至樂之道。
　　這才是過日子。
　　不過這晚這事也算撞上了。
　　繡衣盜折在他家中，那些大盜明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倒還需防備些。
　　還有尊勝寺……也是個麻煩。
　　當下拿過那部金絲封皮的經書，遞給紀玄：“妳把這東西尋個時機，還給尊勝寺，不要驚動任何人，也不要暴露了自己。”
　　“還有那繡衣盜，平日裏多留心些，也不必刻意打探，留意其動靜便是。”
　　江舟說著，又從彌塵幡中拿出四個巴掌大小，如同牌坊般的物件。
　　這是其余四扇落神門。
　　“將此四物，懸掛在咱們家中四極之位。”
　　紀玄將東西壹壹接過，壹句也沒有多問，便應了聲是。
　　自去按他的話行事。
　　五扇落神門，能大能小，本就自成陣法。
　　以他房間的這壹扇為中心，四門落四方。
　　江宅就已經固若金湯。
　　能他得空，布下太陰奇門大陣，那就真是萬無壹失了。
　　誰來找麻煩他也不怕。
　　大不了就躲在家裏不出去。
　　江舟很快就將這件事放在腦後。
　　清空了雜念，繼續抄寫經文。
　　壹直到了後半夜，擡起頭，朝之前他拿了經書的屋頂看了壹眼。
　　還真是集體作案？
　　微微壹笑，便又低下頭。
　　……
　　離江宅不遠的民居屋頂上。
　　壹人影無聲無息地落下。
　　壹身黑色繡衣，將頭臉都罩住。
　　在屋頂上翻找了壹陣，壹無所獲。
　　氣息猛地壹亂，把腳下的瓦片也踩碎了幾塊。
　　“哪兒來的野貍？踩壞老子屋頂多少次了！”
　　“他娘的！別讓第子逮到妳！”
　　下面傳了壹陣罵罵咧咧的聲音。
　　黑衣人形壹晃，便消失在夜色裏。
　　“老王，大半夜的，妳瞎叫什麽呢？”
　　那人的叫罵聲驚擾了不少鄰居，惹了眾怒。
　　好幾個人都跑了出來咒罵。
　　這老王也不怵，在門前沈腰坐馬，舌戰四鄰。
　　壹家清貧的屋舍前。
　　“老張，什麽事啊？”
　　“沒事，妳睡吧。”
　　紀玄給江宅找的幫工張實，應了屋內的婆娘壹聲，在門口看了幾眼，見不是什麽大事，便來到房舍邊上的廚房裏，看了眼還點著火的竈頭。
　　打開竈上的籠蓋，裏面是壹大鍋蒸餅。
　　張實看了看火候，便將火熄了，回轉房中。
　　在其離開後，壹只蒼白的手，從窗口伸出進來，打開了籠蓋……